周云泽摸着我的肚子,眼神极尽温柔,仿佛在看世界上最华丽的珠宝。
我不敢乱动,任由他如何欣赏,我都说不出一句话。
对周云泽,我的怕大于恨。
他俯下身子听着胎动,那双眸子里盛满我的影子:“我们回家吧。”
家?
那是地狱才对。
听到他的声音,我几乎就在浑身颤抖。
直到他失去耐心拽着我往前走时,我才崩溃着推开他:“求你了…!!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们…!!”
我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护着脸,生怕周云泽会发疯到打我。
他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挤出一个笑容:“你说什么呢?
我怎么会伤害你们…?”
他重新坐在床边,抬手想要抚摸我的头,看到我的眼神后又放下。
“白铃…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现在还记得你死的那天…你就在我面前停止了呼吸…你怎么如此心狠!?
我太害怕了,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跟我回家好不好?
从前的事我们都忘记吧,我知道你一直爱我对不对?”
当做没发生?
可胸前的疤痕和空了的眼眶又怎么算?
我低着头想了想,还是颤抖着嗓音说:“你想要孩子对吗…?
我把孩子还给你,你放我走好吗?”
周云泽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大事,他睁大眼睛看着我,好像不相信这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他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涩,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关系,既然你想留在这,我们就留在这。”
月光照在他煞白的脸上,我这才看清他腰间挂着的香囊。
那香囊分明是我所绣,他竟然佩戴在身上?!
周云泽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脸上掺了几分温柔:“我找了你四个月零七天,看到你的尸体不在土里,我又喜又怕。
我不敢想你还活着,又怕你连个尸骨都不愿意留给我。
我派人连着找了好几个月,才终于打听出你的下落。”
我攥紧被褥往床角缩,腹中胎儿突然剧烈踢动。
周云泽的目光立刻软下来,解下大氅裹住我冰凉的双脚:“后来我才知道,那日郎中验尸,说绾绾胎里带着弱症,本就没办法活。
家里的下人也都看到,当初一辆马车都拦不到,是你把绾绾背到医馆的。
而且曾经,她也对你动用过私刑,我却浑然不知。
对不起…我从未相信过你…”那个一向骄傲的大少爷,竟然也会低下头道歉。
我一言不发,防备都写在脸上,他也自知理亏,轻轻关上房门出去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再逃也没有意义,我索性就在客栈住下了。
而周云泽也没什么脾气,每天对我嘘寒问暖,默默为我端来上好的安胎药。
临近怀胎八月,我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我自知离生产不远,还是下定决心谈起了条件。
那把刀在我的手上来回晃动,周云泽胆战心惊地盯着我,生怕我一个不小心就割伤自己。
“周少爷…等生下孩子,你就带着孩子走吧,我们死生不复相见!”
他似乎惊觉我的狠心。
我看出他的迟疑,又把刀靠近自己的喉咙几分:“否则,你就等着给我们俩收尸!”
他眼眶通红,察觉到我全然没有开玩笑的迹象,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好”字。
腊月初八那日,我在剧痛中抓住床幔。
周云泽跪在榻前当人肉垫子,胳膊被我咬得鲜血淋漓却一声不吭。
当啼哭声划破黎明时,他红着眼眶将襁褓举到我面前:“你看,孩子的眼睛像你。”
我别过头,生怕看了一眼后就再难割舍,痛苦地说了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