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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三百年,疯批男配还在挖我骨灰桑念谢沉舟最新章节

甜甜的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砰——”盛满水的银盆打翻,桑念拔腿就往外跑:“谢沉舟现在在哪儿?!”春儿懵了一瞬,捏着梳子追上去:“小姐你怎么了?”我怎么了?我就要死了。桑念恨不得世界立马毁灭,“我哥为什么打谢沉舟?”“他一个逃奴,小姐你看上他本就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居然还敢给你甩脸子瞧,不该打吗?”春儿忿忿道:“况且昨晚你被他折腾成这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肯定是故意报复,当然要好好教训他。”桑念脚步一滞:“......其实这件事,倒也不是他的错。”“小姐别为他开脱了,”春儿道,“我们心里都明白的。”桑念:“......”不,你们不明白!!!*正值五月初夏,一年中风最温柔的时节。风似绸缎柔软,轻轻拂过花枝,惊落几瓣梨花。桑蕴灵喜欢梨花,桑城主便种满一园子的梨...

主角:桑念谢沉舟   更新:2025-03-07 19: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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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桑念谢沉舟的其他类型小说《死遁三百年,疯批男配还在挖我骨灰桑念谢沉舟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甜甜的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砰——”盛满水的银盆打翻,桑念拔腿就往外跑:“谢沉舟现在在哪儿?!”春儿懵了一瞬,捏着梳子追上去:“小姐你怎么了?”我怎么了?我就要死了。桑念恨不得世界立马毁灭,“我哥为什么打谢沉舟?”“他一个逃奴,小姐你看上他本就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居然还敢给你甩脸子瞧,不该打吗?”春儿忿忿道:“况且昨晚你被他折腾成这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肯定是故意报复,当然要好好教训他。”桑念脚步一滞:“......其实这件事,倒也不是他的错。”“小姐别为他开脱了,”春儿道,“我们心里都明白的。”桑念:“......”不,你们不明白!!!*正值五月初夏,一年中风最温柔的时节。风似绸缎柔软,轻轻拂过花枝,惊落几瓣梨花。桑蕴灵喜欢梨花,桑城主便种满一园子的梨...

《死遁三百年,疯批男配还在挖我骨灰桑念谢沉舟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砰——”盛满水的银盆打翻,桑念拔腿就往外跑:“谢沉舟现在在哪儿?!”

春儿懵了一瞬,捏着梳子追上去:“小姐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我就要死了。

桑念恨不得世界立马毁灭,“我哥为什么打谢沉舟?”

“他一个逃奴,小姐你看上他本就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居然还敢给你甩脸子瞧,不该打吗?”

春儿忿忿道:“况且昨晚你被他折腾成这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肯定是故意报复,当然要好好教训他。”

桑念脚步一滞:“......其实这件事,倒也不是他的错。”

“小姐别为他开脱了,”春儿道,“我们心里都明白的。”

桑念:“......”不,你们不明白!!!

*正值五月初夏,一年中风最温柔的时节。

风似绸缎柔软,轻轻拂过花枝,惊落几瓣梨花。

桑蕴灵喜欢梨花,桑城主便种满一园子的梨树,全是难得一见的珍贵名种,花期极长,枝头堆雪似的白。

几滴殷红溅在花上,在那片纯白里蜿蜒出两行朱砂似的泪痕。

太阳被厚重云层短暂遮住,光线阴沉沉的,一切事物都泛着冷色调。

唯独一人一身触目惊心的红。

他被绑住双腕吊在柳树上,粗粝麻绳深深陷进皮肉,身上不知挨了多少鞭子,单薄的衣衫破破烂烂,伤口处不断有血珠滴落。

“竟敢弄脏小姐最喜欢的花?”

行刑的侍卫怒斥一声,长鞭破空,发出一声刺耳炸响。

匆匆赶到的桑念看见这一幕,心差点跳出嗓子眼,高声道:“住手!”

听见她的声音,众人忙停下,向她恭敬行礼。

桑念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把、把他放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城主吩咐......我说,”桑念提高嗓音,“把他放下来。”

众人到底不敢忤逆她,手忙脚乱将谢沉舟放了下来。

谢沉舟重重摔在地上,猛地吐出两口血。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桑念,几缕分不清是被血还是冷汗打湿的黑发粘在脸侧,脸色惨白,眸底一丝光也无,静如寒潭。

四目相对,桑念心里突突一跳。

来不及多想,她刚要查看谢沉舟的伤势,春儿拉住她的手,劝道:“小姐别去了,当心脏了您的眼睛,再说了,他伤口血淋淋的,万一吓到您可怎么好。”

桑念挣开她,蹲下身想扶谢沉舟,却找不到一寸好皮肉下手。

皮开肉绽,不外乎如此。

想起什么,她飞快找出之前放在储物袋里的丹药。

“张嘴。”

谢沉舟别过头,是拒绝的意思。

她解释道:“这不是毒药,是治伤的丹药。”

谢沉舟还是不肯。

桑念直接掰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他没有吐出来的机会。

“你以为我愿意救你?”

她凶巴巴道,“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死了可惜,我才懒得管你。”

出乎意料的,谢沉舟没有愤怒。

他甚至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咳血。

桑念:“......谢沉舟你别笑了,我害怕。”

忽地,谢沉舟薄唇微动,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

她忙凑近细听。

他说的是——“只可惜,世上没人能杀的了我。”

都到这份上了,嘴还这么硬。

桑念愈发愧疚:“我不知道我哥他会这么做......是我们对不起你,你安心养伤,其他等伤好以后再说。”

等说完她才发现,谢沉舟不知什么时候昏了过去。

她只好吩咐春儿:“带他下去,用最好的药,绝对不能让他死了。”

春儿不情不愿的应了。

桑念正要跟着离开,一名侍卫拦住她:“小姐,城主请您过去。”

桑念点点头,转身走向主院书房。

六六化成一只小鹦鹉落到她肩头,打了个呵欠,得意道:“怎么样?

新任务很简单吧?”

“对啊,简直易如反掌。”

桑念微笑着回道。

话落,她趁它不备,一把将它拽下来团在掌心狠狠揉搓。

六六惊恐尖叫:“救命啊!

杀小鸡了!

有人要杀聪明可爱貌美的小鸡了!!!”

前面的侍卫频频回头,桑念捏住六六的翎羽,“闭嘴,不然我现在就拔掉它。”

六六立马捂住嘴,同时通过系统对她大声指控:“你这样是不对的!

你这是虐待工作人员!

我要告诉主神!

你等着被发配去挖煤吧!”

“负十二万的好感度,”桑念狞笑,“这就是你昨晚说的保证没有任何难度?”

六六卡了一下壳:“区、区区十二万,是没什么难度嘛。”

桑念再次捏住它的翎羽。

六六丝滑跪下:“对不起。”

桑念这才松开手,想起自己那一片黑暗的前途,难免泄气。

“对了,你怎么知道他的血对你有用?”

它小心问道。

桑念戳戳它脸上圆圆的腮红:“这不是小说界写烂了的设定吗?”

“只要一个人体质特殊,那他的血就一定有奇奇怪怪的设定,上能降妖除魔,下能驱邪避祟,没事还能当当行走的医疗包,反正啥都能拿来用一下。”

六六恍然大悟:“对哦。”

正说着话,书房到了。

桑念刚要敲门,屋子里传来男子的声音:“念念来了?”

这是原主的乳名,与桑念的名字一样。

桑念回道:“是我。”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门霍然打开。

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出现在她面前,他穿着一袭华贵紫色锦袍,五官深邃俊朗,气场严肃凌厉,令人不敢接近。

下一秒,他看见桑念,表情顿时和蔼起来。

甚至带了一些微不可察的讨好。

“进来吧。”

桑念低着头走进书房。

他见到在她肩头蹦跶的六六,笑道:“什么时候养了只鹦鹉?”

桑念含糊回道:“就这两天,觉得好玩就养了。”

“那过两天哥哥请御兽宗的弟子来给它开灵智修炼,这样它就能陪你很久很久了。”

他道。

桑念怕别人看出端倪,赶忙拒绝道:“不用了,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桑城主脸上闪过几分失望,复又殷勤道:“桌上有你喜欢的甜汤。”

他眼巴巴的瞅着,桑念实在受不了,端起来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一口。

桑城主受宠若惊。

桑念看在眼里,心中叹了口气。

原主与他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好。

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她本来出生便会夭折,是作为哥哥的桑城主不肯放弃,硬生生用无数天材地宝和灵丹妙药将她堆到这么大。

可她的身体依然常年被病痛折磨,说不准哪天便会没命。

她怨母亲将自己生下来,更恨哥哥让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因此一直对他故意疏远,从不给好脸色瞧。

桑城主自觉有愧于她,愈发对她百依百顺。

即便是她闹着要嫁给谢沉舟——这个在别人眼中看来只是逃奴的人。

他再不满意也答应了。

思绪回笼,桑念搅了搅碗里的汤,玉勺碰上碗壁,轻轻的一声响:“哥哥叫我来是有事要同我说吗?”

桑城主刚要开口,忽地脸色一变,拽住她左侧袖摆一角。

“哪来的血?

受伤了?”

桑念瞥了眼,如实回道:“是谢沉舟的。”

桑城主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松开手,眉头紧皱:“你在怪哥让人打了他?”

桑念模棱两可的点点头。

“哥也是为你好,谢沉舟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好拿捏的。”

桑城主苦口婆心道,“听哥一句劝,男人只有打一顿才会老实,一味的迁就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桑念:“......”好质朴的思想,让人完全无法反驳呢。


他用力掰开她的手,咬牙:“桑蕴灵,你当真一点也不怕我杀你?”

桑念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额头慢慢滑下一滴冷汗:“原来您还有两副面孔啊。”

谢沉舟:“呵。”

原书中那个是人是狗都能来踩一脚的弱鸡谢沉舟,现在徒手捏碎了一只妖兽的脑壳。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桑念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自己大概率要无了。

谢沉舟观察着她格外丰富的表情,朝她走了一步,垂着眼看她,笑意不达眼底:“怎么不说话了?”

桑念踉跄着后退,叹气:“我又打不过你,你想杀我我有什么办法。”

他步步紧逼:“这么说,你同意我杀你了?”

桑念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水里,水底鹅卵石滑得她站不稳:“我可以不同意吗?”

谢沉舟继续向前:“不可以。”

桑念又道:“那我们能先上岸吗?

不然尸体飘在水里容易吓到来钓鱼的人。”

谢沉舟微挑眉头:“不可以。”

桑念来了火气:“我今天还非要死在岸上不可。”

她用力去推他。

谁料他纹丝不动,她自己反倒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即将摔倒的瞬间,一只手倏地抓住了她的衣领。

桑念惊慌抬眼。

是谢沉舟。

她心里刚松口气,下一刻,谢沉舟勾勾嘴角,慢吞吞地一根根松开手指。

“咚”的一声。

桑念仰面摔进水中。

浪花四溅。

水不算深,只到她腰际,她扑腾几秒便镇定下来,仰着脑袋狠狠瞪着谢沉舟。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见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仿佛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嗓音如碎冰碰壁,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在水面上传出很远很远。

桑念:“......”神金。

她磨了磨后槽牙,趁他不注意,冷不丁一把抓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拽。

“咚——”将将平歇的浪花再度掀起。

谢沉舟从水里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水,面无表情地看着桑念。

桑念冲他扬起唇角:“哟,怎么不笑了?

是你生来就不爱笑吗?”

他沉了脸,蓦地伸手扼住她咽喉。

桑念叹口气,拍拍他手背,无奈:“别闹了谢沉舟,你杀不了我的。”

真当她那些护身法宝是摆设啊。

谢沉舟依旧冷冷的看着她。

两人僵持之际,下方忽地传来一道低沉的气泡音:“美人儿~你们在玩什么游戏?

可以带上我吗?”

桑念:“?”

水底咕噜咕噜冒了一串泡泡上来。

下一秒,一名鼻青脸肿的男子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缓缓浮出水面。

他身着一袭粉色破烂风长衫,嘴里衔着一条惊恐摆尾的黄辣丁,单手撩开湿透的额发,对谢沉舟和桑念邪魅一笑:“原来你们爱玩儿水,那一定也喜欢玩儿哥哥这样英俊又潇洒的水系妖怪了。”

谢沉舟:“......”桑念倒抽一口凉气:“哪里来的水鬼?!”

“你说话注意点。”

疑似水鬼的粉衣男子扔掉连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的鱼,满脸不悦:“我可是身负高贵皇族血统的正经妖怪,才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孤魂野鬼。”

桑念拽着谢沉舟头也不回地跑上岸,“赶紧走,万一他找替身怎么办。”

粉衣男子怒道:“都说了我不是鬼了!”

说完,他飞到两人面前拦住他们去路,冷笑:“辛辛苦苦抓你们过来,还想跑?

做梦!”

桑念惊道:“原来是你。”

“哼,我已经甩开所有追兵了。”

说着,粉衣男子伸出舌头放慢动作舔了一圈唇周,冲谢沉舟抛媚眼:“不会有人来打扰咱们。”

桑念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这画风真是......不忍直视。

粉衣男子注意到她的动作,笑容更加不羁狂狷:“小美人你别急,哥哥马上就来疼你。”

桑念:“......”想扇他,可又有点怕他舔她的手。

她对谢沉舟道:“我有点想打人,你呢?”

谢沉舟面无表情:“他不算人。”

“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粉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吸溜舔了口刀尖,桀桀怪笑:“我这把刀可是有剧毒的,万一不小心伤到你们......”话音未落,他嘴角一抽,整个身体如同遭到雷击,开始剧烈痉挛。

“噗通——”他倒下了。

桑念/谢沉舟:“......”有病。

对方四肢还在不断地抽搐,桑念深知补刀的重要性,当即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三米长的狼牙棒。

粉衣男子:“!!!!”

他颤巍巍翻了个面,试图爬走。

“你以为我这半个月光做广播体操了?”

桑念举起狼牙棒,狞笑:“下次一定?

帐中玩物?

3*?”

下一刻,一道凄厉惨叫划破清晨,惊起飞鸟无数。

惨叫持续了许久,直到不远处传来几声惊呼。

“住手!”

“这位姑娘请你放开那弱小的妖怪。”

“没错!

你的行为实在是太残忍了!”

桑念循声扭头看去,视线正好与路边的几人撞个正着。

那是两名少女与一名青年,衣着飘逸,腰间皆挂着刻有逍遥宗名号的腰牌。

看看这出众的美貌,看看这男主的限定三分薄凉四分疏离眼部扇形图。

直觉告诉桑念,这就是她苦苦等待的男女主了。

只是——她望着脚下仿佛猪头的粉衣男子,又扫了眼手里的狼牙棒,视线回到满脸不忍的几人身上,觉得事情不太妙。

果然,三人“嗖”一下飞到满头血的粉衣男子前方,对着桑念严阵以待:“请你不要再殴打这名看上去有些猥琐的妖怪了!”

桑念:“......”醒醒,你们本来应该救的人是我!

是我!!!


空旷的石洞里,谢沉舟睁开眼,胸腔内的心脏仍在疯狂跳动。

他望着头顶岩壁出神,好一会儿,他转动僵硬的脖子,转头看向四周。

然后,怔住。

身旁,犹未醒来的少女蜷缩着身体,小小的一团。

不知名矿石柔和的光芒照耀在她发顶,反映出一个小小的旋。

等看清她的脸时,谢沉舟迷蒙目光骤然清明,眸底漫开淡淡寒意。

叮~谢沉舟当前好感度-100000任务判定不成功,宿主请再接再厉床上,谢沉舟刚想翻身坐起,忽地察觉一丝异样。

——宽大而柔软的碧色衣摆下,两只纤细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指尖,掌心温热干燥。

谢沉舟呼吸顿了顿。

下一刻,桑念睫羽微颤,即将醒来。

他回过神,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翻身坐起。

随着他的动作,之前桑念放在他怀里的护身法器一股脑往下掉,无声落满铺了柔软兽皮毯的床上,散发着莹莹微光。

谢沉舟愣住。

“你终于醒了!”

桑念一骨碌坐起来,见他似乎没事了,两只眼睛霎时亮了,探身去看他,脆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两个人的距离隔得很近,谢沉舟甚至可以看清她眉间那粒小痣。

长长的红色发带垂在女孩子的颊边,她仰着脸看他,对他露出一个笑,眉眼弯弯。

容貌与梦中那人如出一辙。

少年指尖微动,无意识轻轻抠住身下柔软兽皮。

叮~谢沉舟好感度+100桑念歪歪脑袋,余光瞥见那些花里胡哨的护身法宝,恍然大悟。

“你也不用太感激我,毕竟你也算半个城主府的人,保护你是我这个未来城主应该做的。”

她一件件将它们捡回来,末了,又从里面随便挑了一只玲珑玉骰扔过去,潇洒一挥手,大方道:“这个很丑,赏你了。”

她绝口不提那个梦境,谢沉舟犹豫一会儿,语气生硬:“你进了我的梦境?”

“你说那个妖毒产生的幻境?”

桑念一脸后怕,“我正想和你说呢,那里面太吓人了。”

谢沉舟掌心猛地收拢,指节泛白。

桑念又接着抱怨道:“那里面黑漆漆的,我什么也看不见,摸着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说完,她缩缩脖子,“我从小到大最怕黑了。”

谢沉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桑念:“没啦。”

谢沉舟定定的看着桑念,后者满脸坦然。

半晌,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桑念将自己收拾妥当,问他:“城主府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了,我们在这儿等等?”

“嗯。”

识海中,六六急道:“你怎么不把话说完啊?

刚刚任务差点就成功了。”

桑念沉默几秒,反问:“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愈合甚至内里还烂着的伤疤撕开呢?”

梦境结束的瞬间,她意识抽离,连带着在里面产生的负面情绪一并清除。

可那些画面历历在目,她每每想起便不寒而栗。

看客尚且如此,亲身经历的谢沉舟,又是会什么心情?

六六道:“那怎么能算撕开伤疤?”

桑念不解:“那你想让我同他说什么?”

“说我看见你被你母亲抛弃了?

还是说看见你被变态切成一块一块做人体实验了?

看见你每一分每一秒都痛不欲生却又死不了,像狗一样被铁链拴着不见天日?

我勇敢的救了你,我好了不起,你该感谢我,该爱上我,这样?”

六六底气不足:“那你也可以只说一点点嘛,突出救他的重点不就行了。”

桑念:“我说了重点了,我告诉他我救他了。”

“对哦......”六六几乎被她说服,很快又否定道,“不对,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桑念叹气:“你也说了那是过去梦,现实中救出谢沉舟的人,不是我。”

“既然这样,我提这件事除了让他知道我这个他最讨厌的人见到了他最狼狈的样子之外,又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很多事情只要提起,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记忆是一条藤蔓,总能顺着头走到尾。

那些痛苦和绝望仍旧在那儿等着他。

只要想起。

只等想起。

而她不想做那个引子。

六六不能理解她话外的意思,却也没再和她争论,只道:“我说不过你,反正你只有七个月的时间,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

桑念瞄了眼前面的谢沉舟,神色恹恹:“天崩开局,我能有什么办法。”

谢沉舟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看她。

他的目光扫过她湿漉漉的裙角,略一停顿,很快又移开。

桑念眼珠转了转,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

她干巴巴地对谢沉舟道:“这个妖怪看着好可怕。”

意料之中,谢沉舟没搭理她。

桑念语气低下去:“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着回去,也许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定。”

谢沉舟眉峰微动。

她伸手,小心翼翼拉住一点谢沉舟的袖子,央求道:“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如果这次我们能活着出去的话,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谢沉舟掀起眼皮。

“咱们一起吃饭吧。”

她收回手,捧着下巴看他:“我每次想和你一起吃早点,你都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咱们还一顿饭都没有一起吃过呢。”

她道:“好不好呀,谢沉舟。”

水晶似的矿石光芒柔软明亮,从穹顶无声洒下,女孩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她目光流转微微翕动。

似欲飞的蝶。

谢沉舟眸子停驻了片刻,没有回答她,起身就走:“我去找出口。”

“诶,你等等我!”

桑念匆忙下床去追他,“一起去!”

地下洞穴一个连着一个,偏偏长得都大同小异,即使迷路也很难发现。

两人在里面兜兜转转绕了大半日,桑念体力消耗殆尽,却是还没看见女主的影子。

不止女主,连抓他们来的那只妖怪也迟迟没有现身。

“我真走不动了,”她对六六下最后通牒,“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女主再不来我就开导航自己回去了哈。”

六六愁的羽毛都要掉了:“没道理啊,女主应该早就到了才对,到底哪儿出问题了呢?”

与此同时,青州城附近的密林中。

白衣少女双目无神:“大师兄,我们好像又走错路了。”

红衣少女满脸呆滞:“师兄,我们已经在这片林子绕了三天三夜了。”

被她们称作师兄的青年摸摸鼻尖,有些尴尬:“此地禁空不能御剑,实在不方便勘察路线。”

话音刚落,一个粉色人影鬼鬼祟祟从他面前飘过。

青年双眼霎时一亮,伸手揪住人影,见对方是名男子,他极有礼貌地询问道:“这位妖族仁兄,可否容在下问问路?”

粉衣男子挣扎:“不是你谁啊?

赶紧放开老子!

不然老子摇人了!”

青年道:“在下逍遥宗大弟子闻不语。”

白衣少女跟着施了一礼:“逍遥宗苏雪音。”

红衣少女翻了个白眼:“逍遥宗初瑶。”

粉衣男子翻了个更大的白眼,“我管你们是哪个宗的弟子,老子没空搭理你们,赶紧滚。”

闻不语挽起飘逸的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温和道:“在下略懂些拳脚。”

粉衣男子一秒换上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您要问什么路?”

闻不语道:“这密林的出口在何处?”

他道:“往西一直走。”

闻不语:“多谢。”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粉衣男子道。

闻不语松开手,带着师妹们离开。

没走两步,他倏地又倒回来:“请问西边该往哪个方向走?”

粉衣男子:“......”他默默举起左手。

闻不语面露感激,笑容可亲:“多谢这位兄台!

不过我观你举止猥琐面容丑陋且神色慌张,不知是否遇见了什么难事?

若有需要,我等......”不等他说完,粉衣男子怒吼:“你才猥琐!

你才丑陋!

你全家都猥琐丑陋!”

说完,他振臂一挥,黑色雾气铺天盖地涌来:“老子今天和你们拼咯,不死不休!!!”


“啪!”

书猛地合上。

房间里多了一只煮熟的虾。

桑念和谢沉舟谁也没说话。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许久,就在桑念脚底即将抠出一座梦幻城堡的时候,谢沉舟缓缓开口:“你想让我做你的炉鼎。”

用的肯定句,不是疑问句,没有问号。

炉鼎——修仙界不可描述采阳补阴的对象。

主要指被采的那个。

天菩萨诶!

这是什么糟糕的误会!!!

桑念疯狂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谢沉舟:“你的书上是这样写的。”

桑念:“这书不是我的!

是......”我那专坑妹妹的哥送的。

送来干什么?

当然是将谢沉舟当成炉鼎,狠狠的采一采。

大采特采。

桑念悲哀的发现这个解释并不会起到什么正面作用。

她只能厚着脸皮当做无事发生,义正言辞道:“这不是什么正经书,你以后不许再看。”

说完,她将那本书飞快塞进储物袋,熟练的转移话题:“咱们商量个事吧,我想......我不做炉鼎。”

谢沉舟语气硬邦邦的,带着一丝决绝,“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桑念咬牙切齿道:“我都说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谢沉舟扯了扯嘴角,“那你想同我商量什么?”

桑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一些:“从今天开始,你搬去我的弦音阁住吧。”

谢沉舟:“呵。”

“......”硬了。

拳头硬了。

桑念薅起袖子又放下,如此重复几次,终于扯出一个略有些狰狞的笑容:“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成亲了,你却还住在这种地方,要是传出去了,会有损我的名声。”

她不等他拒绝,转身就走,语气强硬:“你要是不同意,我便让人将这间柴房拆了。”

谢沉舟垂眸不语。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耳边,他抬起眼皮,目光落到桌上。

那碟被特意端来羞辱他的蜜饯静静躺着,色泽鲜亮晶莹。

名声?

桑蕴灵还有什么名声。

这个借口拙劣的可笑。

不过是另有所图。

谢沉舟捻了一粒裹着糖霜的青梅,迟疑着咬了一口。

蜜糖与梅子的清香渐次在口中化开,他这才发现,自己连舌尖都是苦的。

那些盘旋不肯散去的药味被轻易驱散,只剩下陌生绵软的甜。

谢沉舟微怔。

“我还能图什么?

当然是图他的身子啊。”

弦音阁里,桑念如是对六六说道。

桑城主派人送来了许多小鸟的用品,六六正埋头狂炫里面的极品小米,抽空回道:“你要睡他?”

“那倒不是。”

桑念道:“这不是为了做任务吗,再说了,万一我突然犯病,他离得近点我也安全点。”

“真麻烦。”

六六点评道。

它挥挥翅膀,揪了根羽毛叼在嘴里剔牙:“明明睡一觉就能同时解决这两件事,非要这么折腾。”

“你一只变异飞禽懂个泡泡壶。”

桑念一把将它的脑袋按进碗里,“吃你的去吧。”

春儿从外面掀帘子进屋,瞧见她的表情,一副了然的模样:“小姐,姑爷又惹您生气了?”

她高兴地建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听城主的话再打他一顿吧。”

果然是和原主一起长大的。

桑念扶额。

谢沉舟人都不在这儿,哪来的机会得罪自己。

她反手敲了春儿一个脑崩儿,春儿“哎哟”一声,捂住脑袋,泪眼汪汪地瞅着桑念。

桑念道:“以后你们不许欺负谢沉舟了。”

春儿:“啊?

为什么呀?”

桑念想了想,给出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他现在是我夫君,你们这么对他,别人还怎么看你家小姐?”

春儿撇嘴,“知道了。”

“还有,带几个人把我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桑念道,“以后谢沉舟住那儿。”

春儿差点跳起来:“为什么呀!

那是我的屋子!”

桑念:“......”忘了,隔壁是春儿住的地方。

“那就在弦音阁找间离主屋近的空屋子给他。”

她强调,“按照我的房间来布置,该有的家具都得有,别弄张破席子往地上一铺就是床了。”

春儿一副想翻白眼但又不敢只能硬憋回去的表情。

“可恶,那个谢沉舟果然狐媚!”

她恨恨磨牙,“他把小姐你迷的昏头转向,都快找不着北了。”

话音未落,她又挨了一脑崩儿,满脸委屈。

桑念尾调扬起:“还不去办?”

春儿瘪着嘴走了。

*城主府的下人办事效率很高,当晚,谢沉舟便站在了弦音阁前。

他全部的家当加起来不过几件旧衣,搬家并不费什么事。

前面引路的春儿一路都在碎碎念抱怨。

最后,春儿脚步停了停,警告道:“你一个卑贱的逃奴能有今天,全靠我们家小姐。”

“小姐喜欢你,你便安安生生的陪着她,莫要再有其他想法,若还敢对小姐不敬——你会死的很惨。”

谢沉舟越过她推开朱红色的屋门,背对着她站在黑暗与灯光的交界处。

“我不是逃奴。”

春儿并不在乎:“管你是不是,反正就一个玩意儿而已。”

说完,她一刻也不愿多待,转身就走。

“吱嘎——”门阖上。

黑暗潮水般蔓延,一室寂然。

谢沉舟不知站了多久,终于挪动僵硬的双腿,点起一盏灯。

灯光柔软,驱散暗夜。

他坐在桌边,环视四周,眼眸漆黑。

这里的陈设布置与桑念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一处不透着奢靡。

这就是她为自己选的笼子。

不过是只雀鸟罢了。

叮~谢沉舟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23070“噗——”听到系统提示音,桑念刚喝进嘴里的茶一滴不漏全喷了出来。

她满头问号:“什么玩意儿?”

六六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嗑瓜子,闻言,敷衍地晃了晃小爪子:“谢沉舟对你掉好感度了。”

“?”

”桑念:“不是,我干嘛了啊?

他突然就-10?”

六六掐着下巴沉思两秒,恍然大悟:“我知道为什么了。”

桑念:“什么?”

在桑念紧张的目光中,它缓缓开口:“谢沉舟应该是——瓜子磕多了嘴里长泡泡了。”

桑念:“。”

桑念劈手夺过它的瓜子:“我看你是脑子长泡泡了,再敢在我床上吃东西,我拔光你的毛。”

六六:QAQ
桑念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想要靠近他们,没走几步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

她下意识呼叫系统。

“这个梦境是谢沉舟的过去,也是他潜意识里最恐惧,最想逃避的记忆。”

六六道:“你没有这样的记忆,所以之前看见的梦境是你设想的自己最害怕的场景。”

两者不同的是,这里的每一帧画面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桑念懂了,“我要怎么才能带他出去?”

六六:“等。”

她只好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阿娘,我错了。”

屏障另一边,五岁的谢沉舟抬起头,眼瞳乌黑,稚嫩的脸上全是惶恐。

他想要拉拉母亲的袖子,却又不敢,哀哀求道:“别丢下我。”

女子只是看着他。

许久,她手中长剑出鞘,剑尖抵住他咽喉。

只需往前一寸,这条脆弱的生命便会就此消失。

五岁的谢沉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小小声问她:“阿娘,你要杀了我吗?”

她没有说话,剑尖忽地下移,毫不犹豫刺进他的心口。

鲜血瞬间涌出,很快又被雨水冲淡。

谢沉舟短促的叫了一声。

他哆嗦着握住剑身,哪怕十指鲜血淋漓也不肯松手,只是摇头,一遍遍重复道:“阿娘,不要丢下我。”

“我会好好听你的话。”

女子狠狠踹开他,转身疾步离开。

他没有管血流不止的伤口,挣扎着爬起来拼命抱住她的腿,声音染了哭腔,语气却还是小心翼翼的:“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女子再次将他踹开,语气冷若冰霜:“再敢追上来,我杀了你。”

谢沉舟仿佛没听见,依旧追赶那道背影。

他无数次跌倒又无数次从泥泞中爬起,一遍遍地叫着阿娘。

终于,她道:“你在这儿等等,阿娘办完事就回来接你。”

谢沉舟眼里满是希冀:“真的吗?”

她摸摸他的脑袋,转身离开。

她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仿佛永远不会停下的大雨里,小小的孩童趴在地上,终于哭出了声。

声音并不大,仿佛幼兽呜咽。

桑念咬咬牙,在屏障这端喊道:“谢沉舟!”

谢沉舟无知无觉,蜷缩在血泊中没了动静。

六六道:“他听不见你的声音,别白费力气了。”

下一刻,屏障泛起无数涟漪似的纹路,整片天地骤然变色。

桑念身处的场景不再是那片旷野。

闹市,谢沉舟被几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孩子围堵在背阴的巷子口。

——谢沉舟没有死在那场雨里。

他醒来时,心口的伤已自动愈合,只留下一道浅色疤痕。

他在原地等了三天三夜,约定好要来接他的娘亲始终没有回来。

第四天,奄奄一息的谢沉舟进了城,从此成为一名乞讨为生的乞丐。

可小乞丐谢沉舟并不受同龄孩子的欢迎。

“他是个怪物!

昨天我亲眼看见他被人打死扔井里了,可是今天他又活过来了,他就是个怪物!”

一个孩子尖叫道。

其他孩子满脸恐惧。

“用石头砸他,别让他过来!”

“我不是怪物......”六岁的谢沉舟试图为自己辩解,“我自己爬上来的,我没有死。”

尖锐石块擦过他额头,豁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鲜血争先恐后涌出。

巷子里倏地安静下来。

下一刻,谢沉舟额头上的伤口停止流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同样只剩一道浅浅的疤。

孩子们爆发出一阵尖叫,猛地推开他跑走。

一声闷响,谢沉舟后背重重撞上墙壁,顺着墙面滑坐在地。

他没哭,沉默地站起来,弯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仰头去看天边温柔的晚霞。

好一会儿,他轻声说道:“我不是怪物。”

谢沉舟开始四处流浪,努力寻找着抛弃自己的母亲,寻找着记忆里模糊的家。

他在乞讨时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不俗语气温柔的青年。

他摸摸他的脑袋,掌心温暖,说他知道母亲的下落,让谢沉舟和他走。

谢沉舟和他走了。

路途很长很长,兜兜转转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关进了笼子里。

从来没有什么母亲的下落,那不过是哄骗无知孩童的话语。

那人拿着匕首靠近,用力抓住了那无知孩童细柴一样的手,牲口般拖出笼外。

谢沉舟拼命挣扎,脚踝上锁着的铁链剧烈碰撞,哗啦啦响个不停。

一切只是徒劳。

他的手指被切了下来。

直到谢沉舟昏过去,青年方才将他扔回笼子,带着断指满意离开。

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谢沉舟失去的手指一根根长了回来。

骨骼与血肉重建的痛楚甚至比断裂那一瞬痛苦百倍。

这是个漫长而难捱的过程。

实在是太疼了。

谢沉舟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在地上翻过来覆过去,冷汗出了一程又一程。

身体彻底恢复好的那天,青年又来了。

他望着谢沉舟的目光灼热如火,“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的是......”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笑道:“从今以后,你名为不死。”

“你的每一寸血肉都将成为人人趋之若鹜的至宝,将来,无数人会视你为神明。”

谢沉舟小兽般龇牙:“滚开!

我阿娘一定会来杀了你!”

还是那柄匕首,这一次,它割下了谢沉舟的舌头。

于是,他连惨叫也发不出来。

青年仍是不满,再次举起刀。

谢沉舟大睁着眼,捂住满是鲜血的嘴,不断后退。

青年皱眉,轻轻一挥衣袖。

寒光闪过,谢沉舟倒在地上,后知后觉的发出一道语调怪异的声音。

很快,他看不见了。

暗无天日的地牢,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小小的孩童躺在血泊中,颤抖着挥舞残缺双臂,口中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青年绕着他一圈圈踱步,一身白衣不染纤尘。

他平静地观察着孩童的反应,时不时低头在手中的小册子上写写画画。

不远处,桑念浑身颤抖,大口喘息。

谢沉舟刚刚......被肢解了。

就在她的眼前。

就在这里。

桑念的胃骤然拧成一团,她脸色惨白,弯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半晌,她踉踉跄跄靠近他,想要知道他在说什么。

努力良久,她终于从那些断断续续的怪异语调中拼凑出三个字。

他说的是——“救救我。”

“......”桑念蹲下身,将脸埋进臂弯里。

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期盼着能有人来救谢沉舟。

可是没有。

他一次次被肢解,一次次修复好身体,一次次在寒冷的黑夜里祈祷有人能来救他。

无论是谁都好。

自愈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只用三天他便能长出全新的双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七年。

小小的谢沉舟长成了少年。

苍白,沉默,枯瘦的十四岁少年。

他不再对着墙壁祈祷,也不再因为疼痛哭泣,他的神情常常是麻木的,没有半点波动。

屏障与他之间的距离也在渐渐缩短,桑念有种预感,完全走到他身边的那一天,便是梦境结束的那一天。

青年也变成了男人。

他不满足于分解谢沉舟的四肢,目光开始落到其他地方。

“不死,你的血肉能拯救无数人,”他说道,语气仍然很温柔,“所以,再忍忍吧。”

谢沉舟双瞳漆黑,长睫安静垂着,眸中一丝光也无。

几步远的地方,桑念拼命拍打着屏障:“放我过去!

放我过去!!”

“砰——!!!”

刀尖没入的瞬间,虚空中传来一声脆响,屏障蛛网般裂开,无数碎片化作光点。

桑念喊道:“谢沉舟!!!”

不是不死,是谢沉舟。

少年迟钝的眨眨眼,一寸寸抬起脸。

星光撕裂黑暗。

耀眼到刺目的光芒里,从天而降的少女奋力对他伸出手。

风声呼啸,世界在崩塌,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谢沉舟!”

“我带你走!”

“我来救你了!”

她这样说道。

......叮~谢沉舟好感度增加130000000——警告!

谢沉舟好感度已超出上限!

系统故障排查中......系统无故障
六六倒抽一口凉气:“你怎么做到的???”

桑念痛到飙泪,“我大意了,没闪。”

六六被她打败,叮嘱道:“下次记得闪。”

桑念吸吸鼻子,做了个深呼吸。

谢沉舟眼神渐冷。

“啪——!”

鞭风扫过,纱幔飞扬,桌椅裂成两半,茶盏瓷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果盘里的花生红枣桂圆栗子滚的到处都是。

慌乱中,她不慎踩中其中一粒,噗通一声滑倒。

屋子里一片狼藉。

唯独床上的谢沉舟安然无恙。

连半根头发都没少。

桑念傻了。

谢沉舟:“......”六六:“......”空气安静。

“不,不愧是天级法器,”许久,六六结结巴巴道:“没用灵力驱动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要不是屋子里有阵法,恐怕这间屋子都得拆了。”

“我都说我不会了!”

桑念绷不住了:“我从小到大连陀螺都没抽过,更别说抽人了,我做不到,把自己抽死了都做不到。”

六六也很愁,“要不然试试简单点的道具?

不行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它劝了好一会儿,桑念才不情不愿地捂着闪了的腰艰难起身。

“卧槽,谢、谢沉舟他——”桑念结巴了一下,惊道:“好像是个——”六六:“............”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长久的沉默后,它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算了,你已经很努力了。”

它变成一只黄色小鹦鹉飞出她的识海,盘旋着落到她肩上,挥着翅膀拍拍她的脑袋:“我为你申请了更换最简单的任务。”

桑念如获大赦:“是什么?”

“明天系统通知下来你就知道了。”

六六神神秘秘道,“保证没有任何难度。”

桑念刚要说什么,下一刻,心口忽然漫开尖锐的刺痛。

仿佛长针扎入,她疼的直不起腰,脸色惨白如纸。

“你快死了。”

六六善意提醒。

狂找速效救心丸的桑念:“???”

六六道:“按照原剧情,今晚你犯病会被守在门口的丫鬟及时救下,有惊无险。

可现在她走了,没人救你你不就会死吗。”

桑念想呼救,可用尽全力也只从喉间挤出几道气音,还没蚊子哼哼大。

六六又安慰道:“不过按照设定,谢沉舟体质特殊,你身患奇病,只要你们不可描述就能控制住你的病情,次数多了没准还能让你改善体质修为大增。”

桑念在心中无力吐槽,“合着谢沉舟先天双修圣体是吧。”

六六:“你的时间不多咯。”

桑念没多纠结,踉踉跄跄靠近谢沉舟,拼命对他用眼神示意,嘶哑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快、叫、人、来——”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话还没说完,她方才匆忙拢住的衣襟散开。

桑念:露出半个肩膀。

谢沉舟:( •︠ˍ•︡ )愣桑念:(˃ ⌑ ˂ഃ )头晕,上去咬一口脖子嗦( ̄ε ̄)谢沉舟:꒰ঌ(˚ᆺ˚)໒꒱(激灵)谢沉舟:“你做什么?!”

“我不行了,让我吸两口吧。”

桑念抬起脸,饱满的唇瓣还沾着他的血珠,一眼看去,好似擦了胭脂。

原本苍白清雅的面容也多了几分秾丽。

谢沉舟喉结微滚,强迫自己开口:“给我滚下......我发誓,绝对不会干别的,你就让我吸两口吧。”

她语气虚弱,声音轻的只有两人能听清:“求求你了。”

比起央求更像是撒娇。

谢沉舟唇角慢慢抿成一条直线,用力别开了眼。

得到默认,桑念唇瓣凑近他的伤口。

夜风吹开菱花窗,月色如碎银,鲛绡轻扬。

四野静谧,少女发间的栀子香和着奇异的腥甜随风拂过谢沉舟鼻端。

很淡,带着微微的凉意。

他用力收拢掌心,苍白手背青筋一根根鼓起。

红绳晃动,铃音乍响。

不知过了多久,桑念手一软。

她及时打了个滚,脑袋枕住谢沉舟的胳膊。

“你又做什么?”

谢沉舟嗓音喑哑。

桑念眼皮沉得仿佛灌了铅,有气无力回道:“我再不躺下就要死了,等我睡醒就给你解开绳子,你中的药药效天亮就会散,你忍忍......”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

或许是太冷太累,她睡得很沉,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信任姿态窝在他怀里,紧紧靠着这热源,一动不动。

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

谢沉舟恍惚一瞬。

回过神,他眼瞳犹如不见天日的深潭,黑的惊人。

不过是又一个觊觎他这身血肉的人罢了。

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

......日上三竿,桑念悠悠转醒。

身边空空如也,房间也已被收拾整齐,丝毫看不出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试着坐起来,全身散了架一样疼。

——多半是昨晚抽自己那一鞭子的功劳。

想到这里,桑念表情控制不住的狰狞。

下一刻,门被人推开,侍女们轻手轻脚走进来,打头的正是与原主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春儿。

她撩开帐子探头看桑念:“小姐,现在梳洗吗?”

桑念努力管理表情,“好。”

她掀开被子下床,没忍住嘶了一声。

小春问:“哪里不舒服吗?”

桑念道:“有治外伤的药吗?”

春儿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瓷瓶递给她:“这是药王谷送来的丹药,听说他们换了新的方子,治外伤效果很好呢。”

——桑家掌握青州最大的灵石矿,附近的各大宗门常常会来打交道。

桑念服用后果然舒服很多,将剩下的收进储物袋,嘱咐道:“这个多备些吧,以后总有地方用得着。”

春儿捂嘴偷笑。

桑念知道她误会了,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这是......昨晚的动静闹得那样大,半个桑家都听见了。”

春儿抱怨道,“姑爷真是没轻重。”

桑念表情管理彻底失败:“啊?”

春儿道:“不过您看上去气色倒是比往日好些。”

说话间,两人在梳妆台前坐下,桑念望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少女不过十六七岁,苍白无血色的脸,尖尖的下颌,眉间一粒胭脂色的小痣,桃花似的眼黑白分明。

与她本来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相似。

可枯黄的头发、过于瘦弱的身体、眉心淡淡的青黑这几样加在一起,任谁都能看出来不是长命之相。

这就叫气色好了?

那平时得虚成什么样啊......桑念摇摇头:“对了,谢沉舟呢?”

“他啊,”春儿端来一盆水为她擦脸,轻描淡写道,“他在被城主吊起来打。”???

桑念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吊起来打?!”

与此同时,沉寂一晚的系统忽地连续弹出两条提示音。

叮!

任务更改成功,请您在七个月内攻略男配谢沉舟谢沉舟当前对您好感度:-123060桑念:“......”天。

要。

亡。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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