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初禾程墨京的其他类型小说《撩惹!贪欢!冷痞太子爷太难甩!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冬雪喑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得嘞,那您慢慢拉,我继续清场去。”林序南的脚步越来越远。初禾双腿发软,这才敢开门走出去。她不管程墨京如何,就像一只仓皇逃窜天敌的动物,提着裙子一冲下楼,迎面便撞上了迟叙。他找了初禾许久,额间覆了层薄汗,眼神里满是担忧。“你去哪里了?”迟叙有些生气,嗓音拔高了些,“我很担心你知道吗?”“我……”初禾从他眼中看到他关切的责备,紧张的静谧里,听见心跳又被拨乱的声音。她垂下眼睫:“我刚刚在二楼走迷路了,手机也没电了。”迟叙瞧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才发现自己态度过重。说不上来,为什么这样生气。除了生气,更多是担心和害怕。程墨京玩味的一番话,却反而撩拨起他心中的涟漪。会所外下了大雨,噼里啪啦在地上溅出小水洼。迟叙一手撑起巨大的黑伞,另一只手自...
《撩惹!贪欢!冷痞太子爷太难甩!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得嘞,那您慢慢拉,我继续清场去。”
林序南的脚步越来越远。
初禾双腿发软,这才敢开门走出去。
她不管程墨京如何,就像一只仓皇逃窜天敌的动物,提着裙子一冲下楼,迎面便撞上了迟叙。
他找了初禾许久,额间覆了层薄汗,眼神里满是担忧。
“你去哪里了?”迟叙有些生气,嗓音拔高了些,“我很担心你知道吗?”
“我……”
初禾从他眼中看到他关切的责备,紧张的静谧里,听见心跳又被拨乱的声音。
她垂下眼睫:“我刚刚在二楼走迷路了,手机也没电了。”
迟叙瞧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才发现自己态度过重。
说不上来,为什么这样生气。
除了生气,更多是担心和害怕。
程墨京玩味的一番话,却反而撩拨起他心中的涟漪。
会所外下了大雨,噼里啪啦在地上溅出小水洼。
迟叙一手撑起巨大的黑伞,另一只手自然伸到初禾那侧,提起她的裙摆,低声道:“小心水坑。”
初禾的世界里,只有雨水碰撞伞面的声音,和男人耳侧温热的呼吸。
这是她心之所念的人。
两人可以贴得很近,却也只能这么近,不敢也不能越矩一步。
到达车上,迟叙收了伞,轻轻打了个寒战。
初禾看见,他半边肩膀都湿透了。
她默不作声地别开视线,雨丝从车窗玻璃划过,一丝丝割裂她脸上落寞的神情。
*
两人一同回到迟叙的别墅中。
迟叙出国前,将家里钥匙交给了初禾。
但她没去过,一直都在宿舍里住着。
虽然只有一年没回来,初禾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的房间有个小飘窗,窗户上还贴红绿相间的彩色毛条,装饰成圣诞树的模样。
是去年迟叙和她一起做的。
初禾洗过澡,脱下晚礼服,换上舒服的睡衣。
她靠在飘窗上,摸出书架最里面一本带锁的小日记本,开始写。
日记本是淡粉色,密码是迟叙的生日。
上一次写日子,停留在12月24日的平安夜。
初雪和热咖啡,麋鹿和圣诞树,我和哥哥。
初禾翻过那一页,继续往下写,一不小心就写到半夜。
合上本子时,恰好看到手机亮起的屏幕,上面显示3点整。
初禾伸了个懒腰,准备刷个牙睡觉。
经过迟叙的房门时,仍旧有光亮从门缝下露出来。
她站定脚步,在门前停留了片刻,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扰他。
翌日早晨八点,迟叙依旧端坐在桌前吃饭。
初禾昨晚熬得狠了,下意识想去拿咖啡壶。
一只大手越过她,将咖啡壶拿走。
初禾愣了下,望向迟叙。
他将一杯枸杞菊花茶推给她,淡声道:“喝这个,缓解熬夜。”
初禾脚步顿了顿,两人心照不宣的视线对过。
“我也喝过了。”
迟叙移开视线,展开一旁的财经报,“我今天送你去学校。”
“……”初禾一噎。
他是真不知道?
他们兄妹当初的传闻,是在学校最先展开风波,沸沸扬扬。
险些让初禾丢了学籍。
当初,迟家人也不许初禾再留在京城上学,要把她送走时。
迟叙主动说,他要离开去美国一段时间。
名曰去拓展海外业务,实则是为了躲避风头。
随着迟叙离开,话题慢慢压了下去。
但这件事就像初禾身上洗不去的污点,不管在学校还是聚会,走到哪都会被人窃窃私语。
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她不忍心让哥哥一回国,就被外面的风言风语困扰。
毕竟当初,他是为了她出去的。
初禾还在犹豫着,迟叙已经披上西服起身,挺括的身形往外走,提醒着她:“看着时间吃饭。”
初禾快速喝完碗里的热粥,拎上包也跟了出去。
寒假最后一天,返校的路上格外地堵。
到学校时,迟叙和助理拎着她的棉被走在前面,初禾走在后面。
迟叙英俊又高大,一身矜贵庄肃的西装,吸引了格外多女生的侧目。
宿舍还是之前的3011室,室友江珠和孟蔓蔓也没有变。
初禾和江珠关系最好,她性格单纯又娇憨,爱吃爱睡爱玩,就是不爱学习。
比较之下,初禾和孟蔓蔓非常不对付。
她自诩是英语系的系花,事事都爱攀比雌竞。
当初,初禾勾引兄长的传闻,孟蔓蔓在网上叫骂得最凶。
好在那尊佛不在宿舍,只有江珠在吃饭。
迟叙爬到上铺,帮初禾铺了层鹅绒床垫、真丝被单,再装上蚊帐和床帘。
最后,他两手抱着她心爱的玲娜贝儿,思索片刻,放在她枕边。
布置完毕。
江珠全程震惊地张着嘴瞧着,胳膊肘戳了戳初禾,悄声:“你哥去美国进修的是护理学吗?我今晚能去睡一睡你的床吗?”
初禾瞥一眼她桌上的北京烤鸭:“你把剩下烤鸭给我吃,我就让你睡,怎么样?”
江珠立刻变脸,鼓着嘴唇恼她:“那怎么行!如果不吃晚饭,我在你床上会做‘饿梦’的。”
初禾笑笑,捏把她糯糯的脸颊。
时间已经不早,迟叙收拾完,对初禾叮嘱了几句,便离开去了公司。
初禾今天只有早上的课,中午和江珠在食堂吃了饭,下午便赶去做兼职。
迟叙不在国内时,每个月也定期给她打生活费。
但初禾一分都没动过,都将那笔钱存着,自己去找各种各样的兼职。
到最后还是发现家教最适合她。
不用太多体力活,只需动脑和动嘴。
她之前劝退了带的一个孩子,目前空出一个名额。
在家教群上发布了一下广告,便很快找到一个客户。
中介公司的负责人陈羽告诉初禾,对方是个男性,家境非同小可,价格是1000一小时。
新鲜出炉的单子,很多人争着抢。
现在大学生家教,200块的时薪已经顶天,这一单足足多出五倍来。
只是正因为大学生做家教的多,市场鱼龙混杂,许多奔着找家教的名义,对女大学生动歪脑筋。
初禾迟疑片刻,“我能跟家长先聊聊不?”
陈羽一听就皱眉,摆谱开始教训她:“初同学,我知道你系里成绩第一,年年三好生,奖学金也拿满,但你那点本事放到社会上,都不算什么。你自恃清高,上一个家长怎么流失的,自己心里没数?”
初禾沉默。
之前劝退那家,是因为学生的父亲,纯纯一暴发户。
每次上课都要坐在旁边听,一下课就把孩子轰走,跟初禾聊天南地北,聊他的古玩收藏、品茶文化。
初禾拒绝了两次,第三次,对方把手直接摸到她腿上时,初禾一脚把他椅子踹断,逃跑了出去。
这些事,属于上流阶级的潜规则。
陈羽心里门儿清的。
陈羽脑中想象到初禾那张充满优势却固执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行情不好,送上门的生意不许挑拣。我提前申明,我这里供不起这种大佛,你考虑清楚,这单接还是不接,不接我找别人了。”
她说完就要挂电话时,初禾才打断了陈羽:“行,我接。”
……
接了这个单,对方也雷厉风行,让初禾周末中午去一高级会所面试。
周末转眼便到,初禾换了件剪裁优雅的浅米色西服,配条深色西裤,脚上是一双方头小羊皮靴。
长发扎成干练清爽的高马尾,巴掌大的脸颊佩戴着黑框眼镜,气质优雅而从容。
初禾到会所,陈羽手里拎着家长的文件与合同,已经在等她。
见到初禾的装扮,陈羽显然很失望,朝她连连开炮:“看看这家店的消费水平,再看看你穿的。”
“提前不知道做做功课吗?”
“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面试,客户会考你专业知识还是技能?”
“……”
陈羽一路对她的装扮评头论足,再瞄到她的一抹纤细腰线和蜜桃翘臀,连连叹息,“明明有傲人的资本,浪费可耻!”
初禾听不下去,“陈老师,又没浪费你的,你那么可惜干嘛?”
“我也想有啊!我要是有,还招聘你干嘛?”
“……”
陈羽领她到会所的室内高尔夫球场,拿出家长的信息:“这个家长呢,姓程,你过会就叫程先生。见到人了,别杵在那,先端酒递烟,掌握主动权总是好的,基本的礼仪也不能少。”
陈羽也不管她听进去多少,烟和酒都交给她,再次警告她:“这可花了我小两万,你不给我回本,就自己掏腰包赔给我,听到没?”
话音刚落,初禾就被拉着进了高尔夫球室。
里面宽敞干净,明亮如白昼,修剪干净的人工草坪上划分着区域。
似乎是被包场了,偌大的场子只有十来人在打球,却也十分热闹。
每人身边都靠着个穿着短裙的制服女人,又夹又腻地喊加油助兴。
“程先生就在那。”陈羽拉着初禾往前走。
她定睛看去,就一个挺拔玉立的侧影,她便瞬间认出是谁。
浑身有点僵,血液凝固般的寒冷。
耳边依旧能听见球杆撞击的声音,大脑短暂停了思考功能。
之后,初禾的生活就在宿舍、食堂和程墨京家,三点一线。
但她没再见到程墨京过。
程妍可说,他去美国出差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见不到这尊佛,初禾反而还挺轻松的。
周末晚上,初禾下课后,难得和朋友周舟约了顿吃饭。
和周舟的缘分,也挺奇妙的。
以前,初禾还住在舅舅舅妈家时,周舟是她的邻居。
一来二往,两人就熟交了。
甚至关系密切,也经常互换彼此的心事。
周舟大自己五岁,原生家庭幸福,工作稳定顺利,过着让初禾羡慕不已的生活。
周舟问起她跨年的计划,初禾才惊觉,居然已经12月27号。
今年就要结束了。
周舟叹息:“你啊,日子过得这么糊涂,哪像个大学生?看看你同学们,掰着指头数日子过圣诞、跨年旅游、春节。”
初禾沉默搅着杯中的咖啡。
她也不是不想活得丰富精彩一点。
只是,与其在人声鼎沸的地方孤独一人。
她宁愿窝在宿舍被窝里休眠。
“你哥呢,回来的第一年跨年,也不跟他过?”
初禾摇摇头,眼神有些散漫,“不想去打扰他的生活。”
周舟觉出她这状态不对。
非常不对。
她掰起初禾白皙的小脸,十分认真:“你能不能振作一点,初小禾?我这里有一张私汤票,我去年就排队的,可贵了,可惜我过年要值班去不了,你替我去吧。”
初禾抬起眼皮看了眼。
肆拾雅苑。
她听过这家店,是一家顶奢高级私汤。在被誉为“温泉第一城”的牧城。
据说一年只开放三十天,预约都排到明年。
“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初禾抿抿唇。
“一个人怎么了?”
周舟鼓励她,“你没听鲁迅说过吗?猛兽总是独行,牛马才成群结队!”
“……”
周舟不懈努力地搜索小红书,翻出各种游客打卡的美照。
终于,初禾还是被她磨得动了心:“好好,我去。但是票钱,你必须得收。”
周舟手机响起“叮”一声,拿起一看:“哟,你现在成小富婆啦,转一万块都不带眨眼的。”
众烨集团倒闭了,陈羽不知所踪。
莫名地,程墨京就成了初禾的boss。
虽然老板每节课都玩失踪,但课时费从未失踪过,都提前转给了她。
“做兼职攒的。我有钱这事,你千万别透露给舅舅舅妈。”初禾叮嘱。
“这我知道。”周舟想起那拖累初禾的两人,就摇头叹息。
*
31号,初禾上午结束程妍可的课,便直接坐飞机抵达牧城。
即便是跨年夜场,肆拾雅苑里也只有不到三十名客人。
推开一扇木质小门,沿着幽静的石子路往前走,两旁层层密密的竹林,都是精心修剪过,连路灯的设计都有种日式温泉风。
“是周小姐吧。”
迎宾的是一位年轻英俊有气质的人,热情地将她带入房间,“需要给您预约山里的露天私汤池吗?这个季节,天黑得早,再迟点,就会对外关闭了哦。”
初禾之前做过功课,二号池的风景最为壮观。
不仅能看到樱花树,前两日刚下过初雪,还能观赏到远处顶着雪帽的山脉。
“我预约二号私汤池。”
“好的,周小姐。”
男人给了她私汤的号码牌,领她进宽敞的榻榻米房间,“我姓文,是肆拾雅苑的老板。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初禾感慨,这服务可真周到。
中午只吃了两口飞机餐,她饿得不行,给自己点了两份生鱼片和沙拉。
端菜来的,还是那位文先生。
他的餐盘里还有一块蛋糕:“初小姐,这是我们店特制的跨年夜蛋糕,免费送给您尝一尝,祝您新年快乐。”
文先生将自己的名片塞到蛋糕下:“抹茶青提,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如果有问题,及时联系我。”
看着男人退下,初禾这才感觉不对劲。
过分殷勤了吧。
脑中响起独自旅行女生的警觉。
初禾没吃蛋糕,饭菜也没动,就喝了自己背包里的水。
正巧此时,门外响起闹哄哄的声音。
甚至还听到摔东西的声音。
初禾好奇开了条门缝,瞧见正厅站着一群男男女女。
他们似乎和店家起了矛盾,一个个严肃地沉着脸,在据理力争。
其中几人,初禾还挺眼熟。
她微微睁大眼,那穿着北面羽绒服的,好像是林序南?
便在此刻,突然传来一道沉稳质问的嗓音:
“你们的官网上清楚写明,下午两点之前到,能包场。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怎么就只有两个池?你们不是两点才营业么?”
初禾心脏砰然跳得剧烈。
认错谁的声音,她都不会听错迟叙的。
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了他们?
也就是说,林序南这伙人都在?
服务生解释:“迟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是文老板招待那位女客人的,我们也只是照规矩办事。”
顾皎皎在一旁劝道:“阿叙,算了,他们也只是打工的。我估计这女生是老板的熟人,走后门的。”
迟叙沉吟,他最近心情一直不好。
本想和朋友约着一起泡汤跨年,又遇上这倒霉事。
他微沉着俊容,对服务生道:“那位小姐在哪?我去跟她聊聊。”
不待服务生开口,初禾从墙的另一侧走出:“哥。”
迟叙怔住,迫不及待侧头看去,视线骤停。
脸上的冷峻散去,只剩淡淡的温存。
初禾一身米灰色绞花上衣和小短裙,灰白色的羊毛及膝袜,一双细长雪白的腿很是惹眼。
走廊的文竹剪影,铺落在她微微惊讶的脸庞上。
……
机缘巧合下,初禾加入到迟叙的跨年聚会中。
林序南端来两瓶酒,“小禾,不是我们不带你玩。你最近冷落你哥,我们以为你闹脾气呢,没敢叫你。”
初禾递给他开瓶器,乖巧:“我最近学业忙。”
“你以为,初小禾全校第一的成绩是天天玩出来的?”有人接话,冲林序南嘲讽。
“我特么只考过倒一,我哪知道。”林序南作势要抽那人一顿。
众人谈笑间,初禾喝了口热红酒,抬头时,触到迟叙的目光。
她避开视线,假装看着手机。
这时,门外响起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
房门拉开。
初禾望过去。
刚咽下的红酒液,涩了下嗓子。
程墨京身形高大伫立在门口,眸中几分松散慵懒之意。
他肤色是泛着冷意的白,一身宽松的墨黑色浴衣,胸口微微敞开,反差得更为明显。
所有男人,同穿一身浴袍,偏偏程墨京穿得最有味道。
他手臂挽上一只戴玉镯的细手。
初禾望去,是个腰肢柔软的和服女人,相貌精致而美丽,一双眼睛风情流转,盈盈生波。
细腰翘臀,是男人喜欢的类型。
初禾指尖摩挲着杯壁,抠着上面的装饰。
林序南冲程墨京笑道:“偷完情了?才五分钟,会不会快了点。”
晚餐过后,顾皎皎在跟迟家二老聊天,迟叙在餐桌上,似乎听见外面有动静。
像是小禾的声音。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顾皎皎望过来。
“我刚听见动静,院子里是不是有人?”
迟叙望窗外看,“墨京说元旦夜没饭吃,来我们家蹭饭,也没到。”
“他厨艺那么好,能没饭吃?”
顾皎皎笑着调侃了下,“只是还没出现那个让他愿意洗手做羹汤的人。”
迟叙抿了口热茶,收回目光,没再关注窗外。
他想起小禾,她说今晚要去舅舅和舅妈家吃饭,也一直没有动静。
迟叙拿出手机,给初禾发了条微信。
……
看着车窗倒退的风景,初禾才想起一事,问旁边的男人:“你不是找迟叙也有事吗?”
程墨京等红灯,懒懒支着下颌,“找他解决下晚饭。”
初禾望了眼他平坦的小腹:“那我直说了,解决完,你回去吃也来得及。我家里人出事,需要一百万急用,我可以给你打欠条。”
他听完没什么反应,只道:“现金还是支票?”
“支票就行,我要带到现场去赎人。”初禾报了个地址,“你送我到地铁站,我自己去吧。”
程墨京将车停在路边,拨了号码给周熙。
他简单命令周熙送钱去赎人。
对方问了什么,程墨京将手机递到初禾耳边:“赎谁?”
初禾想了想,老实回答:“叫初子星。”
顿了顿,她局促地握着双手,补了句:“他是我表弟。麻烦周助理,不要打电话给他的家人,也不要让初子星看到你的脸,交了钱离开就行。”
初禾很担心,舅舅和舅妈一旦知道程墨京的存在,又会想出其他讨钱的花招。
程墨京瞧她一眼。
他拿回手机,叮嘱了句:“听初老师的。”
便挂了电话,继续开车。
暖气安静吹着风,一路安心地陪伴着她。
初禾绞尽脑汁焦头烂额了一晚上的事,他一个电话就完事了。
世界的参差,贫富的差距。
初禾打开小红书,反复参考后,在微信里打了一封正式的借条,发给程墨京。
男人手机亮起,他看一眼,正要说话,初禾快他一步:“这样我心里好受点。”
他唇角不自觉地挑了挑,“我花一百万,还得让你好受。”
调侃的语气,初禾知道他这样的人,不会在意这点数目。
“谢谢程先生。”
感谢他,让自己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她很想现在打电话给舅舅,问清爸妈去世的真相。
但此刻大脑弥漫起无尽的疲倦、困乏与饥饿,不允许她处理任何事。
尤其今晚上没好好吃饭,她现在胃里空得发疼。
车子停下,初禾往窗外一看,熟悉的地方。
她的工作场所,程墨京的家。
这次,初禾没有顾虑地随他进了家门。
“初老师。”林管家面露意外,她很喜欢初老师,热情地打着招呼道,“元旦快乐。”
“林阿姨,元旦快乐。”
初禾打完招呼,突然,肚子“咕咕——”两声,不合时宜响起。
林管家忍不住笑。
程墨京褪了外套,递来一记视线。
初禾耳朵有点热:“对不起,我下午没吃饭,有什么能给我吃点的吗。”
程墨京挽起袖口,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他仔细洗了手,水珠顺着脉络分明的手背往下滴,像在做一场大战前的准备。
“料都准备好了,肉也腌过了。”
林管家跟着他进到厨房门口,郑重又期待,“那,交给您了。”
关上厨房门后,初禾听见里面笃笃笃的刀起刀落声。
热锅热油,溅出香味浓郁的火花。
程妍可被他那无赖样气疯:“卑鄙!你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你不怕我告诉你爸吗!”
“你爸把你至关重要的高三托付我,我就有权负责你的一切。”
程墨京起身,淡漠的脸上晕出极强的气势,修长指尖点了点腕表,“还有七分钟,准时上课。”
他提正事时,英俊的面庞绷着,眸如深不可测的寒潭,是格外可怖的。
程妍可不敢再说什么。
既然这声“初老师”已经叫出口,她不得不乖乖上课。
*
程妍可暂时接受了初禾。
对她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么刻薄。
程妍可转着笔杆:“你叫初禾啊,你爸妈怎么会起这样的名字?”
初禾翻着她的作业,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你也不问问他们。”
程妍可托着下巴,“就说说我的名字吧,一开始他们想叫我程玉福,土死了。我讨厌这个名字,大闹程家好几次,他们才肯给我改成程妍可。”
初禾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晕出深色的墨痕。
她浅笑:“那是因为你父母爱你,才能纵容你。我如果想去问他们,那可真是难如登天。毕竟,已经阴阳两隔。”
程妍可转着笔,一下停顿住。
她看向初禾那副平淡无澜的脸,好像早就经历遍风霜,无所畏惧,也无坚不摧。
程妍可突然心里挺不是滋味。
她撇撇唇:“真没想到,我小叔现在喜欢你这款的。逆境重生的坚强小白花。不过你这张脸,确实漂亮,很讨人怜爱。”
初禾扯了下唇角,她不想跟程妍可提。
就因为她这张从小就过分精致脸蛋,她受到多少无谓的霸凌和欺侮。
不管男生女生,都以欺负她为乐。
人性的黑暗面,遇到干净的东西,恨不得要弄脏。初禾自小就见得透彻。
“怎么,你也有喜欢的人?”初禾批改着她的作业,缓缓勾唇。
果然,程妍可一副被猜中心事的表情,耳朵尖红了起来:“怎么可能,没有。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小心我告状你影响我学习。”
初禾笑了笑:“好,不影响你。那我们现在看这道题。”
*
客厅留给初禾当教室,程墨京在书房内办公。
刚结束一场会议,他轻揉着眉心休息,林管家正好进来送银耳羹。
她笑道:“初老师确实有一套,我刚在厨房听,程小姐第一次不排斥家庭老师,听得认真呢。”
林管家絮叨起来,“对了,程先生,我昨晚起夜,还听见初老师的房间里传来震动和喘息声音。”
程墨京品羹的动作微顿,微妙地挑了下浓眉。
林管家感叹:“初小姐难怪身材保持得这么好,真自律呀,连晚上都在运动健身。”
程墨京深邃的神色莫辨,眉眼里染着几分似笑非笑。
想起昨夜,在沙发上固然刺激,却总担心管家阿姨们会起夜,他们始终尽不了兴。
他便抱着她,一路进了房间,继续。
那女人床品也不佳,一喝醉就自己躺在那享受。
若不是他的体格,承担得起这辛苦,她昨晚也不会睡得这么酣甜。
思忖片刻,程墨京勺子轻搅着汤羹:“去给初老师做一碗葛根粉。”
林管家微愣。
葛根粉是养雌补虚的补品。
莫非初老师昨天运动得太剧烈,都需要补身体了?
课间休息,初禾莫名其妙被端上一碗补品,林管家关切道:“初老师,要注意身体呀。”
初禾:??
一堂课结束,程妍可看向时钟,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这么快?”
“嫌快?”程墨京低淡的嗓音从二楼传来,“我和初老师商量,一周加两堂课。”
程妍可环着胸口:“我是无所谓咯。”
经过这120分钟的课时,她对初禾的印象算是彻底改变。
和那些散发着臭味还喜欢抠脚的教师不一样。
初老师身上香香软软的,态度温柔又有耐心,却没有谄媚或讨好感。
程妍可现在懂了,难怪小叔这个冷漠不近女色的阎王,会喜欢她。
初禾整理着教材:“妍可喜欢就好。不过加课时的事,需要和陈羽商量。”
她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来电是迟叙的母亲,迟夫人。
即便绯闻已经一年过去,她还是对迟夫人的电话产生ptsd。
初禾犹豫了几秒,起身走到阳台接电话:“喂。”
程妍可望着玻璃门外,初禾心事重重的背影:“谁的电话,初老师还要背着我们接?”
程墨京打发她:“去洗手,看一会儿绿植保护视力,准备吃饭。”
不知那通电话发生了什么,初禾走出来,脸色比刚才接电话时还沉。
“抱歉,我还有事得先走了,饭就不吃了。”初禾拿起包,礼貌地告别后,开门离去。
林阿姨恰好将茶香太爷鸡和清蒸太湖蟹端上来:“咦,初老师人呢?”
程妍可望一眼那丰盛的菜肴,香味逼人。
她一直知道,程墨京早期在国外练就一身好厨艺。
在回国时,他还闲着无聊考了高级厨师证。
但程墨京从不轻易下厨。
程家爷爷过个节,请他做两个菜,他懒洋洋地说不会,早忘光了。
气得程爷爷胡子都发抖。
现在一看,这哪里是忘光了。
“亲自下厨呦,拿手好菜呦~只可惜,人家根本不领情!”
程妍可终于逮到他的小辫子,啧啧摇头:“程墨京啊程墨京,你也有讨好型人格的一面啊,真是恶有恶报!”
她心情甚好盛了饭,准备享用。
程墨京一把将面前的菜端走。
“喂!”程妍可瞪过去,正对上男人幽暗的视线。
“吃恶人的菜,不怕遭报应。”
他的眼尾丝丝冷笑,转身端上楼,毫不留情:“微波炉里有白菜豆腐,够你吃了。”
“程!墨!京!”
……
初禾打车回到迟家。
经过花园,一辆黄色轿跑停在门口。
这是迟叙五年前买的车,但他嫌太浮夸,平时都把它放在车库吃灰。
今天怎么开了?
初禾想着,又想起,昨晚他给自己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接。
初禾站在门口,措辞着该怎么解释。
眼前的房门突然打开。
她吓得肩膀一抖。
开门的是迟叙。
他一身黑色高领毛衣,却依旧透出一股温润如玉感。
此刻望着她的视线带着疲倦,眼底有层乌青。
初禾刚才想了一肚子的解释,突然卡在喉咙中。
“哥,我……”
迟叙却突然打断了她的支吾:“今天降温了,就穿这么点?”
他握着初禾的手臂,将她强势拽进屋子里,关上门。
初禾抿了抿唇,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在哥哥面前,她也会隐藏心事了。
迟叙没察觉她的心理活动,也没问她昨晚去了哪,蹲下身为她找鞋子。
拿出他之前新买的兔子拖鞋,放在初禾脚边。
初禾才察觉到,他的手腕上贴着块纱布,藏在袖子底下。
“哥,你的手怎么了?”
迟叙将袖子捋直,遮盖住:“没事。”
“还没事呢,医生都说了,再深点,挡风碎玻璃就插到动脉了。”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
初禾熟悉的毛骨悚然感。
果然,是迟夫人。
“迟阿姨好。”初禾低声道。
迟夫人习惯性抿唇,显得十分刻薄:“小禾,你昨晚不回家,也不接电话。你哥找了你一晚上,最后疲劳驾驶撞树上了!车报废了,还好人没事。”
初禾心惊。
光是听那些字,就让她自责到浑身发麻。
“没那么严重,擦了点皮。”
迟叙云淡风轻,“以后别彻夜不归,我会担心。”
初禾默默嗯了声。
迟叙没有责备她,也没追问她去了哪,反而更让她心里难受。
“这事就不要提了。”
迟叙给迟夫人使了个眼色,拍拍初禾的肩膀,“去洗手,准备吃晚饭。”
洗过手,坐在餐桌边时,初禾才发现顾老师也在。
她穿着身浅黄色小外套,雪白皮裙,黑发如缎,整个人明艳比花娇。
顾老师对她微笑颔首:“小禾,你好。”
初禾没多惊讶,礼貌性地道:“顾老师好。”
迟夫人坐在二人中间,握着顾皎皎的手,看一眼迟叙:“你不向你妹妹介绍一下皎皎?”
初禾看了眼迟叙,发现他在注视着自己。
她像触电似的,立刻避开目光。
“在美国介绍认识的朋友,最近在试着交往。”迟叙语气淡淡,没什么起伏。
顾皎皎悄然垂了垂眼睫。
“阿叙,你看你,在妹妹面前还害羞呢。”
迟夫人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那我来说吧。皎皎呢,是阿叙在国外交的女朋友。这一年,阿叙过得很艰难,都是皎皎陪着他走过来的。”
初禾指尖抚着茶杯壁,她知道,这番话是迟夫人说给自己听的。
这场饭局的目的,恐怕并不只这个。
她不多说话,静观其变。
“阿叙三十出头,立业立得不错,最近也在考虑成家的事了。”
迟夫人悠悠地道,“皎皎呢,家在美国是有名的豪门,门当户也对,还是小禾的大学老师,多好的缘分,我很满意。”
“小禾,你以后要向着顾老师多学习学习,大家闺秀的举止礼仪。”
迟夫人扫了眼初禾,语气轻薄得明显,“以后,你嫁人也用得到。”
初禾轻然握紧了茶杯,正要说话青。
忽地,迟叙不咸不淡地接了句:“她这样就很好。”
迟夫人瞪了他一眼。
场面,瞬间尴尬住。
初禾淡声开口:“迟阿姨是为我挑好人选了吗?”
她心如明镜,映照出迟夫人刻薄的嘴脸。
迟夫人没事喊她回来吃饭,隆重地介绍顾皎皎,又提她嫁人的事。
大概是给她找好了下家。
毕竟,迟叙和顾皎皎结婚。
她是最大的障碍。
既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迟夫人也不装了:“你到底还是迟家人。阿叙有喜事,你也跟着沾沾光。我拜托皎皎找了个她认识的朋友,车房都有,就等着娶媳妇的。”
顾皎皎补了句:“他叫孟北修,32岁,家里是做海外贸易的,身价八位数,家里在京城有两套房,美国有一套。”
初禾微许蹙眉。
迟夫人和顾皎皎跟说双簧似的,拿出照片,推到桌上。
“孟北修不行。”迟叙似乎才知道这事,当即否决,“他风评太差,而且右手天生性残疾。”
迟夫人深深抿气:“小禾还没说话,你急着跳出来干嘛?”
迟叙不容置喙:“她的事,必须由我拍板决定。”
顾皎皎安抚他:“阿叙,你先别生气。孟家在美国,和我家有交易往来,你可以放心,有我这层关系,他不敢欺负小禾。”
“就算是这样,孟北修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
迟叙语气愈发阴沉,最后一丝温存都消散,“这件事,我不同意。”
顾皎皎脸色不太好看。
她第一次见到迟叙强硬的态度,不为自己,而是为一个没血缘的妹妹。
虽然她极力让自己隐忍初禾的存在,也不可避免会心生厌烦。
场上再次僵住,初禾缓缓地开口:“既然顾老师有心介绍,我去见一面,当认识个朋友也行。”
她不愿见迟叙和家里闹成这样。
“还是小禾懂事。”迟夫人露出满意一笑。
“那我就把微信推给你啦。”
顾皎皎拿出手机,温和道,“小禾,虽说是我介绍的,你也别太有心理负担,试着接触看看。实在不喜欢,也没关系。”
“嗯。”
初禾不卑不亢地回道,“我很放心。毕竟,顾老师总不会把一个人品败坏、龌龊流氓的渣男介绍给男朋友的妹妹。”
这话令顾皎皎明显愣了下。
她望着面前温顺的女孩,似乎并不如她所想的那么柔弱。
顾皎皎自认为段位不低。
但初禾,也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软柿子。
……
深夜,初禾加上了孟北修的微信。
他的头像是一个抽大烟的欧美潮男。
初禾对抽烟的男人有本能的抵触,再帅再有钱都无法加分。
点开朋友圈,多是秀自己新买的豪车,去过的美景,吃过的饕餮盛宴。
初禾仅存的一点好奇都无。
手机上方跳出一条消息。
孟北修:女大学生?
开口四个字就让初禾皱眉。
她表示礼貌:你好,我叫初禾。
孟北修。头像是你吗?
初禾的头像是迟叙用大疆拍的。
她一身掐腰的蓝白格纹裙,背着双手,在欣赏水族馆里缤纷的鱼。
初禾:嗯。
孟北修:明天中午白湾码头见面吃个饭,认识下?
明天周日,初禾没课。
见个面,也算给顾皎皎和迟夫人一交代。
初禾:好。
才打出这个字,紧接着,程墨京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心一颤。
初禾接通电话,程墨京微沉的嗓音,不容置喙传来:“程妍可这周的作业,问题不少,明晚来加节课。”
初禾捏着被角:“我明天有事,程先生。具体什么问题,你拍作业给我看一下。”
沉默几秒后,似笑非笑地,程墨京问出三个字:
“见谁去?”
“大学一毕业,也该找找对象了。”
徐菀妈妈顺嘴八卦一下,“小禾有男朋友了没啊?我倒是有可以介绍的,凑成了,指不定两家婚事一起办了。”
程父笑着提醒:“你说错了,是三家。”
大家但笑不语。
初禾喝了口茶,温顺道:“不着急的,阿姨,我现阶段在专心准备比赛,再找工作。”
“好学生就是不一样,多有规划。”
程父夸赞道,“那小禾打算找什么工作?阿叙,你作为她半个监护人,多少得把把关吧。”
迟叙不紧不慢地微笑:“把关倒不必,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程墨京悠悠地抬了头。
“哦,阿叙是打算让小禾进自家公司啊,这样也不错。”
程父频频点头,对初禾道,“你瞧你多幸福,直接老板高薪聘用,各种福利待遇给满,都省去面试投简历这一关了!”
初禾乖顺地笑了笑。
程父又啜了口红酒,想了想道,“那不没几个月了吗,说不定之后,小禾和墨京会以工作关系经常见面。”
他望一眼自家儿子,向来口毒的他,似乎格外沉默寡言。
甚至,迟叙领着两个女家属来,他正眼不带一看的。
“墨京,你说呢,你和迟叙马上要合作的地产项目,是不是要给小禾一个学习机会。”程父踢了儿子一脚,提醒着他。
程墨京这才扬起下巴,慵懒地动了动眼睑:“您说给就给。”
他一副不是很想接话茬的语气,场上不免尴尬。
迟叙接了句:“小禾刚进公司,这么大的项目,应该也不会让她接触,慢慢来吧。”
场上话题转得快,又聊到了迟叙的婚事。
“阿叙和皎皎,都见过双方家长,婚事肯定也谈过了吧。”
程父笑着打趣,“你们等等墨京啊,两家一起办多好。”
“那没意思,都什么年代了,还办一起。”吴鸢雅嫌弃地瞧一眼丈夫,“阿叙是阿叙的,墨京是墨京的。”
面对长一辈的打趣,迟叙淡笑反问:“怎么,墨京和徐菀,已经敲定婚事了?”
初禾吃着棵芥蓝,突然顿了顿,筷子上的菜掉在碗边。
这么快?
之前说他和徐菀是假的,是唬她的?
她垂着头,盯着那棵蔫儿的菜叶,尽量不显山露水。
“之前没有,今天两方家长见面,就敲定了。”
吴鸢雅满意地微笑,脸上保养得一丝皱纹都无,“不过,墨京还没有答应。”
迟叙和顾皎皎意外地抬起头。
徐菀却笑而不语,给程墨京一个劲夹菜,面色娇羞赦然。
“墨京说,还没有一个正式的求婚。”
吴鸢雅掩嘴轻笑,满眼明媚,“看不出吧,这小子,还挺注重仪式感的。”
迟叙扬了扬唇:“原来是这样,墨京说得也没错,结婚是大事,总要有点惊喜。”
“到时候,你可以跟墨京取取经,紧随其后,也给皎皎一个完美的求婚。”
长辈们聊到小辈们的婚事,总是特别兴奋。
迟叙没有逗留太久,便领着初禾和顾皎皎回了包厢。
程家和徐家两家的饭局,也逐渐进入到一个圆满的尾声。
程墨京起了身,随手将大衣披上,偏不好好穿,却不邋遢,反而有种画报模特的随意感。
吴鸢雅从后面盯住他:“你去哪里?”
“厕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臭小子。”
吴鸢雅骂了句,轻声对桌上的客人道,“我也去一趟,失陪。”
程墨京出来洗手时,被墙边靠着的身影怵了下。
“不声不响的,蹲我?”
他皱了皱眉,洗过手,拿纸擦拭着骨节分明的手指。
“看到我这么害怕,你心虚啊。”
身上是一套低调的棕色宽条纹西服,内衬搭配咖色马甲,颇有英国年轻贵族的气质。
程夫人顺嘴一问:“这裙子不会是你送的吧?”
语惊四座。
初禾心跳仿佛骤然从悬崖处坠落。
她紧张到手掌出汗,生怕在这样的场合里,程墨京会说错话。
他一双墨眸仿佛随时含着笑,近看却又不真切:“常买是常买,不至于常买女人的裙子。”
程夫人抿唇瞧他一眼,不太开心。
她这儿子就是这样,比他爸年轻时俊得多,桃花却比他爸少得多。
长一副风流样,身边压根没个女人。
在和徐菀在一起之前,程夫人都担心她儿子喜欢男人,夜夜难眠。
总算是那天在银行门口,偶遇他悄悄交往了个女人,才让她安心下来。
“小菀今天怎么没来?”
程墨京道:“爷爷过生日,正好撞了她爸的生日,来不了。”
程夫人撇撇唇:“既然如此,以后就知道了,两家一起过。”
程墨京没个正经态度:“以后分了呢。”
程夫人气得想把手中的酒扔他脸上。
程爷爷呵呵地笑出声:“好了,小玉,跟他谈什么都行,谈女人,能折几年寿。他志不在此,不必逼他。”
程夫人没再说话,目光若即若离地扫了眼初禾。
宴会开始,程爷爷如老干部一般上台致辞。
用过晚餐后,便进入自由社交时间。
场上响起悠扬的舞曲。
程爷爷喜欢跳舞,但无奈老伴去世得早,他便喜欢举办宴会,看年轻的男男女女共舞。
“小禾。”
突然,身后传来男人温润的嗓音。
初禾愣了下,循着熟悉的声音抬头,便看见迟叙在眼前。
他微微俯腰,递出自己温厚的掌心,深褐色的瞳孔映着真诚:“愿不愿意赏脸,跳一曲?”
初禾的记忆里,爸妈还在时,让她学过舞蹈,还在一群大人面前演出过。
长大后,在迟叙的身边,他偶尔也会带她一起共舞。
迟叙什么舞都会跳,节奏感也很好。
相比之下,初禾就十分笨拙。
尤其是华尔兹这种讲究配合的舞蹈。
她和迟叙的配合度几乎为零。
迟叙总是很温柔又耐心,轻轻牵着她的手心,循循善诱。
就如同现在一样。
随着舞曲轻轻摇摆着身子,相比于其他的伴侣,两人跳得很慢,仿佛有着自己的节奏。
“很紧张吗?”
初禾走神的思绪被打断,她稳住步子和节奏,轻声道,“没有。”
迟叙感受到她掌心微微湿润,他没有戳破:“今晚吃饱了没?”
初禾老实回答:“倒也没有饱,穿着这样的裙子,不敢吃太多。”
迟叙不禁笑了笑:“这条不论颜色还是样式,的确很适合你,那人对你是上了心的。”
闻言,初禾有种偷情般的心虚,“哥,你……知道是谁了?”
以迟叙的聪敏度,初禾很担心他看出端倪。
“大概能猜到。”
迟叙领着她转了个圈,他暗色的瞳孔里,初禾的裙摆随着明媚生辉,宛如绽放的紫罗兰。
“应该是温泉山庄的文老板。”
出乎意料的答案。
初禾抿了下唇瓣,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
心中却是暗喜,坐过山车一般,魂魄归位。
“他喜欢你,还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大概没等到你的回复,就又定了这条裙子。”
迟叙淡声猜测着,“看来他很钟意你。”
“那我得联系他,跟他道个谢。”初禾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毕竟这裙子价值不菲,我还是亲自去还给他吧。”
舞曲继续悠扬地进行,默了两秒,迟叙道:“这件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初禾朝他咧开灿烂的笑:“哥,23岁了还长呢,我又不是三阿哥。”
迟叙显然不理解,迷茫地眨了下眼。
他的助理苏汐,倒是能get到初禾,忍不住低头藏笑。
*
迟家就迟叙这么一个独苗,他外出进修一年,迟家父母盼得望眼欲穿。
初禾才把车开到院门口,管家就进去报喜。
老两口互相搀扶着,在门口等候。
“小禾也来了。”
迟叙的父亲,迟国茂对初禾笑道,“你哥不在,过年过节,怎么都请不动你。还得是你哥有号召力。”
初禾笑了笑,她只是迟叙收养的妹妹,并不是迟家人。
除了哥哥,她不想和迟家人单独吃饭。
再说,当年发生那件事,她和迟家人就更疏远了。
初禾知道,迟家人对自己都颇有微词。
他们认为,是她拖累了迟叙。
迟夫人忽然想起什么,微微讶异:“哎呀,小禾,你没提前说要回来。家里棉拖鞋换季都扔掉了,没你的那双了。”
迟夫人不喜欢她,初禾一直心知肚明。
她对初禾说话、微笑时,眼尾总是冷冰冰的,很虚假。
但她作为豪门深闺,习惯于体面大方地待人,从不撕破脸。
迟夫人问道:“要不你穿个鞋套?”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只有客人才穿鞋套。
迟夫人在故意点她。
迟叙虽然回国,迟家也并不接纳她。
没有她的拖鞋,也没有容纳她的位置。
初禾乖巧摆手:“不了,我就把哥哥平安送回来。你们晚上好好吃饭,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她已经习惯性做一个懂事的女孩,不哭不闹不委屈。
迟叙的神情沉了些许。
他身形微侧,在初禾准备转身离开时,拦住了她。
初禾及时停住脚步,差点撞到他胸膛上去。
两人距离不到一寸。
初禾的鼻尖都充盈着男人身上成熟的气息。
她站稳脚跟,心跳却不稳,仿佛霎那漏了节拍。
从迟夫人和迟国茂的角度,迟叙胸口与初禾相贴,就像在抱着她。
“爸、妈,我晚上不在家吃,有个饭局要带小禾一起,明天再回来陪你们。”
迟叙说完,也不顾父母脸色变化,牵着初禾,便走出迟宅。
坐上车,初禾有些懵:“你第一天回国,不和叔叔阿姨吃饭,他们会很生气的。”
迟叙是个典型的家教严明的贵公子,温谦和煦,尊崇孝道。
忤逆父母的事,他从前做不出来。
“先开车。”迟叙目光浮着一层淡淡的不悦。
初禾只好发动车子,经过一家进口超市,迟叙叫她停下。
他沉默地下车,十分钟后,拎了两双女士棉拖,放在后座。
“哥,我都不生气。”
初禾瞧他那黑云摧城般的表情,有些无奈,“你干嘛这样大惊小怪。”
“小禾。”
等红灯时,迟叙才平声开口,“我养你,是让你不受欺负、不忍委屈。”
他嗓音低下来,视线真诚地注视她:“不管在学校,还是在迟家。”
对上他视线的瞬间,初禾的心脏像被一双温暖的手包围住。
“喔,知道了。”
她故作平静,掩饰地揉了下微红的眼眶,“所以我现在都快开出城外了,饿死了,我们去哪里吃?”
撒娇的语气,仿佛又回到以前。
迟叙转过头,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相视一笑。
一年不见的一层薄冰,仿佛被溶解。
“有饭局是真的。”迟叙打开导航,叫她朝这个位置去:“一个朋友的30生日。”
初禾忍不住好奇:“谁呀?”
从前,迟叙总把她当小挂件一样,揣在口袋里,天天带着,她早就见过他身边的朋友们。
都是非富即贵的权势家族。
迟夫人的掌控欲强,为了他的高质量社交,从不让迟叙接触其他圈子。
“程墨京,有印象吗?”
迟叙报出了个名字,“这次我去美国进修的机会,千里挑三人,是托他的关系拿到的。”
初禾从记忆里倒腾了下。
对这个书卷气息的名字,有些许印象:“啊,他不是常年在国外,从不参加聚会吗?怎么,混不下去回来啦?”
也正因如此,初禾从没见过他。
“没礼貌,当面不许这样问。”
迟叙一本正经地教育她:“他脾气可没你哥这么好。”
……
去生日派对前,迟叙带初禾去一家高定服装店选礼服。
迟叙是老主顾,在这里办了六位数的卡。
销售小姐十分热心地介绍当季的限定款。
迟叙修长的指尖,一件件拂过那些礼服。
在为初禾挑选衣服时,他习惯性地周到:“这件欧根纱材质不好,小禾皮肤嫩,容易穿着不舒服。”
“颜色不够亮,小禾皮肤白,喜欢穿亮色一点。”
最后选了一条浅紫色的挂脖长裙,细腻的真丝制成,淡雅大气又不出挑。
“这件喜欢吗?”
初禾点头。
迟叙为她挑的,一定是最好的。
迟叙拿着衣服,在她身上比划时。
他一眼看见,她风衣内的白衬衫。
迟叙盯了几秒,若有所思:“你什么时候也舍得买这么贵的牌子了?”
初禾捏了下衣角,划过小小的一阵心虚:“朋友送的。”
迟叙只瞥了一眼,没再追问,让她去里面试衣服。
站在试衣间,初禾微微叹息。
在世界上最懂她的男人面前,说拙劣的谎。
她心慌,也有些罪恶。
*
生日派对,在一个低调高档的私人会所里。
寸土寸金的地段,占地两千平,据说程家占了80%股份。
初禾和迟叙推门而入时,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初禾一袭紫色长裙,裙身点缀着精致的细钻,挂脖裙凸显出她优雅如天鹅的脖颈,在灯光下,露出她一双珠润如玉的肩膀,雪白得发亮。
迟叙出国后,初禾的生活就归于普通。
她太久没有步入这样的名流场合,多少有些拘谨,她跟在迟叙后面,乖巧打招呼。
“你小子,去国外雪藏一年,回来也不约哥们喝酒,生分了啊!”
这道不羁的男声,初禾熟悉,是他们圈子里出了名的搞笑男,林序南。
“哟,小禾也在啊。”
林序南才看清他身边是初禾,意外地多瞧了两眼,“一年不见,长开了啊。想你林哥哥没?”
初禾漂亮得像个瓷娃娃,脸颊软嫩雪白。
是谁都想上手试试,看能不能掐出水。
林序南正打算上手,迟叙长腿往前一迈,护在了初禾面前。
他语气凉飕飕:“手脚闲不住?”
“哦哟哟,哥哥好凶,我好害怕呀~”林序南虽然常开破冰玩笑,却也很懂得分寸。
初禾可是迟叙的掌上小公主。
再漂亮,谁敢对她过分?
“墨京呢?”
迟叙左右环顾,手里还拎着美国购入的宝格丽手表,给他的生日礼物。
“早就到了,在二楼打壁球呢。”林序南往楼上一指。
迟叙将初禾挽着自己的手松开:“你在这里吃点东西,等我下来。”
她点头,向来不爱名流间的社交,迟叙懂她。
初禾晃了一圈,挑了块提拉米苏,准备端到座位上吃。
这时有两个女生在旁边坐下,手里端着酒杯,一个踉跄,酒液甩了几滴到初禾的裙子上。
初禾微微蹙眉,连忙起身,用纸巾擦了擦。
这条礼裙是纯真丝材质,一沾水就废。
而且,是迟叙一年后回国为她买的第一条裙子。
其中一女生染着米灰色头发,不仅不道歉,还夸张道:“哎呀,我没看到,你这么大个人坐在这,怎么也不吱一声。”
这俩女人,很明显冲她找茬来的。
初禾不怕来者不善的人。
因为她自己也不是善类。
她沉静地抿唇,起身,拿起桌上蓄满冰的酒桶,哗啦啦地倒在两个女人的头上。
“啊!!”
冰块混着酒液砸在俩女人头上,她们来不及躲藏,整个人从头顶湿到鞋尖,被冻得尖叫惨烈。
全场震惊哗然。
初禾嗓音冷淡漠然:“哦,我没看见。你们这么大两个人,在这吱了半天,我以为是两只母蟑螂。”
“你!”
说完,她将桶“咚”一声砸在桌上,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初禾听见那两人气急败坏地,用毕生所学国粹骂她,散布她的谣言:
“大家快看!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初禾,勾引自己哥哥!把自己哥哥名声搞臭,不得不躲到国外去的狐狸精!”
初禾沉默而冷静,一步步走出窃窃私语的人群。
这一年,她就是这样一步步独自走过来的。
小小的闹剧,在偌大的场馆里并不算什么,很快又恢复歌舞升平的宁静。
初禾却没有心思再玩乐。
她坐在窗前,补了会儿妆,透过玻璃窗的倒影,她看见哥哥和一身形颀长如玉的男人,从旋转楼梯下来。
迟叙温煦的嗓音:“小禾,怎么坐在那?过来。”
初禾连忙合上粉饼,转身朝哥哥走去。
在迟叙面前,她始终是那个明媚如初的小太阳。
但当走近的片刻,初禾看清了迟叙身边男人的脸。
当下的霎那,她脑海中闪过嗡的一声。
世界有种失重般的安静。
一秒钟后,便是腥风血雨。
球状闪电激烈划过她的大脑,将她的理智全盘吞没。
初禾从未想象过,会在23岁时看见,她的炮友和哥哥站在一起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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