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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帝心,登凤位,娘娘她媚色无双虞窈雪闻悬结局+番外小说

夜曲夜曲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男人慵懒地坐在厅内交椅上,左腿随意地搭在右腿之上,姿势惬意却又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一只手轻轻地靠在身侧的檀木桌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散开,微微弯曲着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搭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扶手,一下又一下。从虞窈雪的角度看去,她只能看到闻悬整个人仿若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厅内昏黄的烛火在角落里摇曳闪烁,光影交错间,仅能辨出他大致的身形轮廓。他的面庞也因着这明暗不均的光线问题而显得极为朦胧,像是被一层薄纱所笼罩,唯有那一双眼睛,在幽暗中闪烁着锐利而深邃的光。令虞窈雪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几分,刚准备抬起的脚,下意识地缓了缓。“陛下?”虞窈雪疑惑的出声询问。闻悬却仿若未闻,依旧保持着那副姿态,良久,才开口道:“过来...

主角:虞窈雪闻悬   更新:2025-02-19 06: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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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虞窈雪闻悬的其他类型小说《俘帝心,登凤位,娘娘她媚色无双虞窈雪闻悬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夜曲夜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男人慵懒地坐在厅内交椅上,左腿随意地搭在右腿之上,姿势惬意却又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一只手轻轻地靠在身侧的檀木桌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散开,微微弯曲着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搭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扶手,一下又一下。从虞窈雪的角度看去,她只能看到闻悬整个人仿若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厅内昏黄的烛火在角落里摇曳闪烁,光影交错间,仅能辨出他大致的身形轮廓。他的面庞也因着这明暗不均的光线问题而显得极为朦胧,像是被一层薄纱所笼罩,唯有那一双眼睛,在幽暗中闪烁着锐利而深邃的光。令虞窈雪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几分,刚准备抬起的脚,下意识地缓了缓。“陛下?”虞窈雪疑惑的出声询问。闻悬却仿若未闻,依旧保持着那副姿态,良久,才开口道:“过来...

《俘帝心,登凤位,娘娘她媚色无双虞窈雪闻悬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男人慵懒地坐在厅内交椅上,左腿随意地搭在右腿之上,姿势惬意却又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一只手轻轻地靠在身侧的檀木桌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散开,微微弯曲着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搭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扶手,一下又一下。

从虞窈雪的角度看去,她只能看到闻悬整个人仿若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厅内昏黄的烛火在角落里摇曳闪烁,光影交错间,仅能辨出他大致的身形轮廓。

他的面庞也因着这明暗不均的光线问题而显得极为朦胧,像是被一层薄纱所笼罩,唯有那一双眼睛,在幽暗中闪烁着锐利而深邃的光。

令虞窈雪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几分,刚准备抬起的脚,下意识地缓了缓。

“陛下?”

虞窈雪疑惑的出声询问。

闻悬却仿若未闻,依旧保持着那副姿态,良久,才开口道:

“过来。”

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厅内回荡。

虞窈雪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缓缓朝着闻悬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闻悬那朦胧的身影,试图从那微弱的光线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是愤怒,还是觉得她自不量力。

当她终于走到离闻悬几步之遥的地方时,停了下来。

她低下头,对着闻悬轻声说道:“陛下,不……”

闻悬没等她说话,突然间揽住她的腰身,将她猛的拉向自己怀中。

虞窈雪惊愕地瞪大双眼,身体瞬间紧绷,双手下意识地抵在闻悬胸膛,却不敢用力挣-扎。

闻悬的手臂如铁箍般紧紧环着她,将脸埋进她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低语道:“莫要说话。”

虞窈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炽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心中慌乱不已。

片刻后,闻悬稍稍松开她一些,但仍环住虞窈雪的腰身,随后抬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闻悬的眼神中闪过复杂情绪,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紧紧拥着虞窈雪,低声说道:“我在你那里就是是条死路吗?我就这般让你不可信任吗?”

虞窈雪听后,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相视对望许久后虞窈雪垂首,避开闻悬那炽热而又复杂的目光。

“我……”

虞窈雪只吐-出半个字就没了声响,她声音带着颤-抖,在厅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双手依旧抵在闻悬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闻悬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

“连你也怕我。”

闻悬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那平日里被威严掩盖的孤独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看着闻悬此刻神态,虞窈雪心上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她一时间有些茫然。

她想知道闻悬是如何看待她,想知道她在闻悬心里重若几何,是否值得她拼上一拼。

按理说她的试探起了效果,也见到了成果,怎么心还会痛呢。

堂内无声,静的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逐渐趋同的心跳声。

闻悬看着虞窈雪的模样,轻笑一声,下一刻他就单手托举起虞窈雪。

虞窈雪心下一慌,双手紧紧抓住了闻悬的锦袍,撑在闻悬肩头。

看着她紧闭双眼,缓缓伸出一只手,抚向她的脸庞。

虞窈雪感受到脸上多了些温热触感,眼睫轻颤,睁开双眼。

四目相对,在对上闻悬眼眸的那一刹那,虞窈雪的心漏了一拍。

虞窈雪低头看向闻悬,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只有薄纱般若隐若现,她能感受到闻悬温热的鼻息轻轻拂过自己的肌肤。

“不要怕我。”

气息暧昧交缠,闻悬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是你的退路,亦是你的生路。”

……

雅亭处,诗会散了场,蒋明昭心神不宁的坐在石凳上。

梁宁娇看着蒋明昭坐立不安的模样,心中忽然感觉到一些不正常。

她移步走到蒋明昭身旁,假意关心地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在担心虞姑娘?”

蒋明昭不该是这副模样,她自己清楚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性格,朝平公主刚才唤虞三过去,定不会只是简单的闲聊。

蒋明昭抬眼,警惕地看着梁宁娇,敷衍地回道:

“姐姐莫要多心,我只是有些乏了。”

梁宁娇却不信。

“妹妹若是乏了,怎还在此枯坐?怕不是在担忧虞姑娘冲撞了殿下吧。”

她故意加重了“殿下”二字,试图从蒋明昭的反应中探出些端倪。

蒋明昭心中一紧,强装镇定道:“姐姐说笑了,殿下自有分寸,虞姑娘也知礼守节,我有何可担忧的。”

梁宁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哦?是吗?可我看妹妹这眉头紧锁,眼神游离,可不像是不担忧的样子。”

蒋明昭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站起身来,说道:

“姐姐若是无事,可让侍女小厮带姐姐在府中游玩一番,我就先回屋了,改日再与姐姐相聚。”

不对劲,蒋明昭绝对有问题。

梁宁娇看着蒋明昭,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梁宁娇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狡黠:

“妹妹这般着急走,莫不是心虚?我不过是关心一下虞姑娘的情况,妹妹为何如此遮遮掩掩?”

蒋明昭心中暗暗叫苦,梁宁娇这人难缠的很,若是继续与她周旋,恐怕会露出更多破绽。

更何况上京只要是年岁稍大些,都知道这位平国公嫡女曾在八年前的上京宫宴做出过什么事,对她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也怪她自己思绪外放,惹了梁宁娇的注意。

就在她刚才开口糊弄梁宁娇的时候,她收了手,侧开了身体。

梁宁娇看着蒋明昭,露出一个笑来:“算了,一个小小的虞三,本和我关系不大,只是刚刚认识了心下担心,不过这是郡主家,想来虞三姑娘也不会出什么事。”

梁宁娇顿了顿,又接着说:

“妹妹,你也别太紧张了,我不过是随口问问。这诗会一散,我也该回府了,改日再来找妹妹叙旧。”

说罢,她朝蒋明昭行礼,带着侍女施施然的离开了。

蒋明昭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眼见着梁宁娇远走后,连忙小步跑去正院。

只是蒋明昭未曾注意到的是,在她走后不久,梁宁娇从廊亭小道处望着她不断远去的背影。


声音破碎在唇边,化作软糯娇柔的声调,似春日新绽的花蕊,颤巍巍地飘在这静室之中,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缱绻。

而后虞窈雪一边环抱着闻悬,一边哭喘着对闻悬骂到:

“讨厌你。”

被强制脱离梦境后的闻悬在漆黑的寝殿里睁开了眼,他坐起身撩开帷幔,身着单薄寝衣走到了案牍旁。

案牍上摆着一封信,看着那封信闻悬面上阴沉,眼中晦暗不明。

他双手背到身后交叉,在案牍前伫立良久,半晌后,他缓缓抬手,将信拿起,信纸在他指尖摩挲,沙沙作响。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仅有几点黯淡星光挣-扎着闪烁。

崔宣。

倒是个好人选,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呢。

次日早朝,太和殿内气氛一如往常般沉寂,闻悬抬眼扫视了下面一众人等,才缓缓开口:

“侍读学士崔宣,承恩侯虞镇山留下,其余人等无事便退朝。”

闻言,殿内众人皆感意外,却不敢多言,纷纷行礼告退,很快,大殿中便只剩下闻悬、崔宣与虞镇山三人。

崔宣垂首而立,心中暗自忐忑,他与虞惜文的事隐秘万分,可圣上单独留下他与承恩侯,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虞镇山亦是满心狐疑,额头悄然渗出细密汗珠,脊背挺得僵直,大气都不敢出。

闻悬把-玩着手上扳指,须臾,才看向崔宣:

“明州知府暴毙而亡,崔侍读,朕欲派你前往明州担任明州知府一职查清上一任知府死亡真相,你可愿意。”

崔宣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明州远在千里之外,局势复杂,前任知府死的蹊跷,若他去此行可谓凶险重重。

可崔宣看着闻悬神色,只觉圣意难违,他咬咬牙,伏地叩首:

“陛下隆恩,臣愿往。”

闻悬颔首,交代完崔宣后他又转而提起另一个话头:“崔侍读,可曾娶妻。”

崔宣心头一跳,暗自思忖闻悬怎突然问及此事,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又叩首回道:

“回陛下,臣尚未娶妻。”

闻悬状似了然点头,又到:

“此行山高路远,艰难险阻诸多,朕念你忠心耿耿,这些年侍奉左右也算尽职,便想着赐你桩婚事。”

闻悬目光幽深,而后转向一旁的虞镇山:

“承恩侯意下如何。”

虞镇山心头猛地一震,有些茫然地看向闻悬,一时间竟愣在当场。

几息过后,他才如梦初醒,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地,身子伏得极低,额头冷汗簌簌而落,战战兢兢地回道:

“陛下恕罪,臣驽钝,还望陛下明示。”

闻悬微微眯眼,视线如刀般在虞镇山身上逡巡一圈,缓声道:

“朕闻你有三女,承恩侯可愿将其中一位许配给崔侍读?崔侍读此去明州责任重大,朕盼他心无旁骛,若身后有姻亲羁绊,牵挂化作动力,办差想来也更尽心竭力,侯府亦能得个忠君为国的佳婿,此番意下如何。”

闻悬声调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虞镇山心头。

虞镇山心中暗潮汹涌,圣上这话看似商量,实则不容拒绝。

他飞速盘算,婉清与江风南的事情是陛下亲眼瞧见的,摆脱不了,窈雪与陛下……。

一番思索下,竟只有小五惜文了。

想到这后虞镇山瞬间明白,陛下这根本就是冲着惜文去的,当下立即磕头如捣蒜:

“陛下圣明!臣家中五女,年方二八,与崔侍读恰好般配,若能结此良缘,实乃小女之幸、臣府之幸,全凭陛下做主。”


“砰”的一声,皇宫殿内接二连三的响起玉器碎地的声响。

玉如意划过一道寒光,精准地砸中了一座羊脂玉摆件,瞬间那精美的摆件化为无数碎片,飞溅在地上。

闻悬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吓得脸色苍白,纷纷跪倒在地,身体如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又犯病了。

跪地的宫女太监无一不是这般想的。

闻悬,当今圣上,幼时患上歇性的失心疯癫之症。

平日里看着与常人无异,可一旦发病,便会喜怒无常、暴躁癫狂。

御前大太监福海,战战兢兢地膝行上前几步,哆哆嗦嗦说道:“陛下,陛下息怒啊,龙体要紧,老奴这就传太医来。”

说罢,也不等闻悬回应,忙不迭地爬起身,小碎步跑向殿门,边跑边高声呼喊着:“快,快去太医院请太医!”

其余宫女太监们依旧匍匐在地,噤若寒蝉,身子抖得愈发厉害,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霉头,丢了性命。

闻悬却仿若未闻,在大殿中来回踱步,脚步踉跄,将那些珍玩摆设碰倒在地,一时间“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殿内一片狼藉。

不多时,太医院院首陈若海背着药箱,在福海的扶持下,气喘吁吁地赶来。

他一进殿门,瞧见这般混乱景象,心下“咯噔”一下,却也不敢耽搁,赶忙整理衣冠,跪地请安后,便起身朝着闻悬走去。

“陛下,老臣来为您把脉。”陈太医硬着头皮说道,声音虽竭力平稳,可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闻悬猩红的睁着双眼,死死的盯着陈若海,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丝理智,强压着内心火气,把手递给了陈若海。

陈若海稍一搭脉,便骤然变了脸色。

气血逆流,脉象紊乱得毫无规律可循,时急时缓,其间还夹杂着几处涩滞之象。

陈若海额头竟沁出细密汗珠,后背衣衫瞬间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脊梁之上。

这怎么比原先更加严重了呢。

可这话他又不能说出口,闻悬现正在盛怒边缘徘徊,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

陈若海抬眼瞧了下闻悬,强自镇定的硬着头皮,对着闻悬斟酌再三,才小心翼翼开口:

“陛下龙体与常日一样,需得行针辅用安神降躁汤药方可控制一二。”

陈若海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稳且笃定,可藏在袖中的手却不受控地颤-抖,指尖冰凉。

闻悬猛的收回手,揉-捏着额角,粗沉着气点头。

陈若海见闻悬点头愿意配合,忙不迭地从药箱中取出针匣。

福海扶着他回了龙榻,闻悬绷着身躺下。

陈若海跪在床边,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打开针匣,取出一根根细长的银针。

他先在闻悬的手腕处揉按片刻,找准穴位后,将第一根银针缓缓刺入。

闻悬的眉头微微皱起,陈若海施针的动作愈发谨慎。

随着一根根银针落下,闻悬的情绪似乎渐渐有了些许平复,呼吸也不再那般急促粗重。

直至闻悬阖眼,安睡过去,陈若海才松了口气。

他拭了拭额头汗珠,踉跄起身,候在一旁的福海扶了他一把。

接着陈若海起身,他紧紧的扣住福海的胳膊,悄悄的对他使了个眼色。

福海瞬间明白过来,顺着陈若海一步一步的走出殿外。

殿外,夕阳余光洒在汉白玉的阶石上,却驱不散陈若海心头的阴霾。

福海见四下无人,忙焦急问道:“陈院首,陛下这病情到底如何?您可别瞒我,咱家心里实在没底。”

陈若海长吁短叹,眉头拧成个“川”字,压低声音道:

“公公,陛下这病症棘手得很,此次发作,脉象之乱远超往昔,我那番说辞不过是权宜之计,稳住陛下罢了。”

“那安神降躁汤,效力恐是大不如前,长此以往,我怕……”

言及此处,他顿住不语,神色凝重。

福海一听,脸色刷白,腿一软差点跪下。

“陈院首,您可得想法子啊,陛下乃万乘之尊,万一有个好歹,咱这宫里宫外,可都要乱了套啊!”

陈若海扶着福海站稳,神色凝重道:“我记得陛下自年少患病之时,前任院首秦老先生给陛下调养的是三日行针一次,怎么今日发病了。”

福海听到这苦着一张脸,对着陈若海道:“陈院首这咱家也不清楚啊,昨日陛下,刚行的针,今日就犯咱家心里也乱啊。”

陈若海眉头皱得更紧,目光中满是疑虑,思忖片刻后道:“这病症以往规律全然被打破,定是有什么隐情作祟。”

“公公,你且细细回想,这几日陛下饮食可有异常,或是接触了平日不曾碰的物件、见了特别之人?”

福海挠着头,绞尽脑汁的回忆,终于在思及一处后眼神一亮:

“要说异常,前些日子陛下曾提了一嘴,接连几日都做了个好梦,醒来之后陛下只觉浑身轻快,咱家细问,陛下只说梦中有一仙女,与他楼阁下棋,溪边垂钓,廊下观雪,其余的就没什么了。”

“陈院首您说是这档子事影响陛下发病的吗?”

梦?

这让陈若海怎么说,难不成让他说当今陛下思春了?!

陈若海叹口气,对着福海摆手。

“公公,切莫妄下定论。梦象之说,玄之又玄,或与陛下心境、病情有所勾连,亦未可知。”

陈若海手抚胡须,眉间褶皱更深。

“陛下于梦中尽享逸乐,可一醒转,回至这繁杂朝堂、困于这身病痛,落差过大,情绪怕是受了震荡,成了发病引子。”

福海面露恍然,却又旋即愁苦:“那这可怎么办啊陈院首,总不能让陛下一直睡在,活在梦里吧?”

陈若海沉声道:“当务之急,还得双管齐下。我回太医院,翻遍古籍,瞧瞧有无解梦医案。”

“公公你在御前,多费心思,往后留意别再让朝堂烦心事激得陛下动火。”

福海连连点头,“老奴定当谨记,陈院首,您这边可得抓紧呐,陛下这病情拖不得呀!”

殿外两人交谈,殿内闻悬却沉入了梦境。

梦中宅院清雅简单,飞檐翘角上挂着的铃铛,随风轻响。

闻悬梦中女子依旧一袭藕粉锦裙,青丝垂肩,面若芙蕖。

只是此刻,梦中女子双眼通红,眸中泪水涟涟,满身伤心哀愁之气。


……

大相国寺,柳太嫔床榻前来来往往侍女皆是些忧心忡忡。

柳太嫔面色惨白如纸的躺在床上,她的身体时不时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吟。

刚才同她一同划臂的少女,正面色阴沉的对柳太嫔施针。

“巫灵鸢,我们太嫔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般……”

说话的是柳太嫔身边最得力也是她最信任的侍女,翠荷。

被打断施针的巫灵鸢表情不悦,但还是压着性子对一旁着急的翠荷解释道:

“这是蛊虫反噬,我早提醒过她不要操之过急,可她不听我的。如今这局面,我只能尽力压制,往后能活几年全看命了。”

巫灵鸢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手中的动作,将一根根细长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柳太嫔的穴位

翠荷听了,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再轻易打扰,只能在一旁焦急地绞着双手,眼睁睁看着柳太嫔在痛苦中挣-扎。

巫灵鸢施针片刻后,柳太嫔的抽搐却愈加强烈,甚至猛地坐起身子,口中喷-出一口黑血,溅落在床榻前的地上。

翠荷吓得尖叫出声,赶忙上前扶住柳太嫔,但吐完血后柳太嫔的却脸色不再那么惨白如纸,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暂时稳住了,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往后每七日我就会给她施针一次,暂且吊住她的命。”

巫灵鸢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说道。

长时间的施针让她的手腕微微发酸,精神也高度集中后有些疲惫。

翠荷小心地扶着柳太嫔重新躺好,又拿过锦帕轻轻擦拭着柳太嫔嘴角残留的血迹。

待收拾好一切后,翠荷转身重新看向巫灵鸢:

“那太嫔想要再催动蛊虫呢。”

巫灵鸢看着翠荷,利索的扔掉擦汗帕子,神情讥讽对的看向躺在榻上的柳太嫔:

“她若还想催动蛊虫,那便是自寻死路。再强行催动,大罗金仙也难救。”

巫灵鸢的声音带着冷意,她双手抱胸,表情冷厉。

“我问你巫灵鸢,若太嫔还想驱动蛊虫呢。”

翠荷提高了声音,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执拗。

柳太嫔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即便如今遭受这般反噬,也难保她不会再次冒险。

巫灵鸢冷笑一声:

“她若执意驱动,也不是不能,只是驱动一次,她便弱一分,直到把她自己的命给耗没,若想再用到今日这般程度,我只能说,不成功,必死无疑。”

等虞窈雪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天光大亮,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折进来,散落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晕。

一直守在一旁的青妙察觉到虞窈雪醒来后,慌忙的上前询问:

“姑娘,你怎么样了,可有哪里不适。”

虞窈雪坐起身来,身上的酸累感让她不禁有些无力。

“我没事,青妙。”

虞窈雪轻声说道,声音还有些沙哑。

但青妙却听着虞窈雪这番话,红了眼眶,语气中带着些责怪:

“姑娘逞什么能啊,陛下犯病满上京的人都恨不得躲远远的,就姑娘傻傻的在厢房里不肯出来,若是姑娘没有控制住陛下,陛下伤了您可如何是好?”

青妙抽了抽鼻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虞窈雪用手轻握住她的手,说道:

“好啦,这不是没事了吗。”

说完后,她环顾四周才发现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既不是福春楼的厢房,也不是她在承恩侯府的闺房。


虞窈雪被她骂得一时间没缓过神,脸上满是惊愕,等她回过神后梁宁娇已经从自己马车跑到了她的马车上,对着她高高扬起手掌,就要挥下。

藏在暗处的凌七见势不对,转身拉着一旁的呆愣住的虞窈雪跑下马车。

下了马车,虞窈雪惊魂未定的看向马车之上的梁宁娇,对刚才静娴郡主跟她说的平国公嫡女行事疯狂张扬有了更高层次的理解。

这可真是个疯子,自己根本没同她有过什么深刻交集,突然间就朝她咒骂,甚至她连开口都没有开口,就要打她。

梁宁娇见虞窈雪跑下马车,更是怒火中烧,也跟着冲了下来,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

“虞窈雪,你别跑!今日定要给你个教训!”

她的眼神满是愤恨与偏执,全然不顾周围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凌七身形如电,在梁宁娇的手掌即将落下之际,精准地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梁宁娇奋力挣-扎,却发现凌七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大胆侍女竟敢阻拦本姑娘!”

梁宁娇怒目圆睁,对着凌七吼道。

凌七神色冷峻,眼神中透着一丝警告:

“梁姑娘,休得再放肆。”

看着被擒住的梁宁娇,虞窈雪心中虽惧,但丝毫不露怯,站在凌七身后,直面梁宁娇。

“梁姑娘,你这般无端生事,到底是为何?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怎能如此咄咄逼人?”

梁宁娇闻言,脸上的怒容更甚,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还敢装糊涂!我都亲眼瞧见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妄图凭借几分姿色就想魅惑表哥,爬上枝头变凤凰,简直痴心妄想!”

“你是疯了吗梁宁娇!!!”

“住口——”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道出自虞窈雪,而另一道声音则是如平地惊雷,震的刚才还在观戏的众人皆是一惊。

凌七见来者是闻婧后,手一抛,松开了对梁宁娇的钳制。

只见闻婧弯腰下车快步走到梁宁娇身旁,她面色冷硬,眼神中透着不悦与威严。

闻婧站在梁宁娇身旁,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扇在梁宁娇脸上。

梁宁娇看到闻婧先是一愣,随后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回荡,梁宁娇被打得脸颊红肿,整个人都懵了。

“梁宁娇,你简直丢尽了平国公府的脸!”

闻婧的声音冰冷刺骨,“平国公府家风向来以严谨端方著称,怎会出了你这么个败坏家风的不孝子孙!”

看着闻婧对自己喋喋不休的责骂,她对闻婧的怨怼恨意越发的强烈。

她虽不敢当面顶撞闻婧,但那怨毒的眼神却如淬了毒的利箭,直直地射向闻婧。

闻婧似有所觉,目光如电般扫向梁宁娇,冷哼一声:“怎么?你还不服气?莫不是还想继续撒野?”

梁宁娇赶忙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恨意却仍旧不加掩饰。

“长公主发话,臣女自然不敢。”

见梁宁娇偃旗息鼓,闻婧才转头对虞窈雪轻声说道:

“虞姑娘,你先回府吧,莫要再被这等腌臜之事扰了心情。”

虞窈雪微微福身:“多谢长公主关怀,那窈雪便先告退了。”

说罢,带着凌七缓缓离去。

重新回到马车后,虞窈雪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对凌七说:“今日多亏有你,不然我真不知如何应对。”

凌七微微摇头:“这位梁姑娘八年前就行径疯狂 。”

虞窈雪轻皱眉,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梁宁娇的话,心中暗自思忖:“她口口声声说我魅惑她表哥,可我——”

似乎是响起什么,虞窈雪神色一凛,身旁的凌七也跟着想了起来。

静娴郡主曾说过,梁宁娇很喜欢把闻悬称为表哥。

下一刻虞窈雪掀开车帘,看着梁宁娇越发模糊的背影,沉声道:

“她看到了。”

凌七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当初陛下派她过来的时候就只给了她一个任务,那就是护虞窈雪周全,不能让她陷入任何危及性命的困境。

可现在按着梁宁娇的性子,显然已将虞窈雪视作眼中钉,这下难办了。

虞窈雪收回撑着车帘手,转而看向坐在一旁边的凌七。

她刚才好像听到凌七也提起了八年前,便轻声问道:

“凌七,你说梁宁娇八年前就行径疯狂,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七顿住,看着虞窈雪有些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才开口:

“八年前,梁姑娘在皇室宫宴上,曾对陛下下药,意图借此攀龙附凤,却被长公主的侍卫发现,只不过没想到那药没管用,却让陛下狂疾发作,引得陛下大开杀戒,当时陛下差点举剑斩杀梁姑娘,却被当时的平国公府的四姑娘用命挡下。”

虞窈雪听闻,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她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那为何她还能在京城中如此肆意?”

凌七无奈地叹了口气:

“平国公府在出事的第一天就把梁姑娘送到了罗州老家,对外宣称是梁姑娘年幼无知,已被送回老家由家中长辈好生教导。且他们动用了诸多关系,上下打点,将此事在京城的影响压到最低。”

“再加上庄王母妃柳太嫔求情,陛下根基不稳,这件事情长公主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时间一长,此事也就不被人提起。如今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了上京,她认定了您与陛下之事,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虞窈雪想起刚才闻婧出现后,梁宁娇看向闻婧的眼神,怨毒,愤懑。

一直到马车停下来,虞窈雪还浸在梁宁娇看向闻婧的眼神中。

还是凌七晃她才猛然惊回过神,下了马车,虞窈雪还有些心神不宁。

凌七看出虞窈雪状态不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懊悔自己把这件事情说给虞窈雪。

一路上,她都在搀扶着虞窈雪回到府里,只是刚走到前厅,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叫喊声。

“就按我说的,把两个人都娶进府,婉清为妻,那庶出的贱皮子就当个陪嫁的滕妾。”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就到了诗会开场的日子。

虞窈雪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出门赴会,心中有些紧张,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她就一直绞着手帕,来缓解未知的紧张感。

她这几天想了好久闻悬此番举动,也曾想过在梦中大胆地问一下,可任她在夜晚如何辗转反侧,就是无法进到梦中。

虞窈雪心中失落又有些许庆幸,失落于无法从闻悬那里得到答案,庆幸的是不必在那虚幻的梦境里面对他。

马车缓缓前行,车窗外的街景如画卷般展开,可她却无心欣赏。

随着离诗会的场地越来越近,她的心也愈发揪紧。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虞窈雪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积攒勇气,只是青妙掀开车帘,她刚探出身就发觉赴会的许多人都朝她看来。

想来也是,前几日承恩侯府嫡女在百花宴会上闹出的祸事,可是吸引了不少世家的目光。

虞窈雪作为当事人的庶妹,竟然还跟没事人一样来参加诗会,自然也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之一。

虞窈雪察觉到各处传来的目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蒋明昭作为主家,自是知道这场诗会是闻悬为了虞窈雪而设。

所以门外迎客的侍女一瞧见虞窈雪到场后,便赶忙悄悄前去通报蒋明昭。

蒋明昭听闻,随即整了整衣衫,先是隔着人群看了眼这位勾动帝心的贵女。

鹅蛋般的小脸白里透红,恰似熟透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捏一捏。

身形瘦小,站在那里宛如一只怯生生的小鹿,双手总是规矩地交叠在身前,手指不安地搅动着衣角,显示出内心的紧张。

这……

这分明就是个未脱稚气的小姑娘,模样看起甚至比她还要小几岁。

皇帝舅舅居然喜欢这样的?!

直至暗自震惊过后,蒋明昭才敛了心神,笑语盈盈的朝着虞窈雪的方向迎过去。

“虞姑娘,你可终于到了,我可盼了你许久。”

虞窈雪对着蒋明昭屈膝行礼,轻声回应:“窈雪见过郡主。”

蒋明昭侧身引导虞窈雪往庭院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此番贸然相邀,也不知虞姑娘适不适应。”

虞窈雪回礼道:“郡主客气了,能受邀前来,是窈雪之幸。”

一路上为了避免虞窈雪觉得不自在和尴尬,蒋明昭刻意挑选了一些轻松愉悦的话题。

虞窈雪也渐渐放松了些许,偶尔也能接上几句,她的声音轻柔,如涓涓细流,让蒋明昭不禁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一番交流下来,蒋明昭越发觉得自己皇帝舅舅不是人,这般乖巧惹人怜的人,竟也舍得下手。

行至庭院深处,一座雅致的亭台映入眼帘,周围繁花似锦,彩蝶翩跹。

亭中早已备好香茗与点心,蒋明昭与虞窈雪入内就坐。

此时,其他受邀的公子姑娘们也陆续到来,他们看到虞窈雪,眼神中或有好奇,探究。

蒋明昭见状,便有意提高了声音说道:“今日诗会,旨在以诗会友,诸位不必拘谨,尽情畅抒才情便是。”

众人纷纷应和,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但这热烈也没持续太久,最热络的时候,雅亭小道上突然出现一道倩丽身影。

墨发红裙,明艳张扬。

织金牡丹锦裙,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挽成发髻,满头琅华珠翠,烈烈阳光下,折出来的光彩照的人睁不开眼。

生得一双勾-人桃花眼,波光流转间似有无限风情。

如此奢华,如此张扬。

看着来者虞窈雪皱起眉头,她没见听过这号人物。

而在她一旁的蒋明昭见到来者后,瞬间变了脸色。

这个疯子,她怎么回上京了。

随后她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静悄的看了一眼虞窈雪,见她面上只是疑惑后就松了口气。

也对,这位虞三姑娘不常出门,想的也没太注意过这位。

看着愈发靠近的那位,蒋明昭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梁宁娇,平国公府的嫡女,也是上京贵女眼中的疯子,口中的笑话。

见梁宁娇越发靠近,在场众人的心也跟将明昭一样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这位闹出乱子,扰了这诗会的雅兴与和睦,虽然那她的存在已经就是最大的乱子。

但在场所有人顾着她的身份和性子,全都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祈祷她今日能有所收敛。

梁宁娇却似浑然不觉众人的异样目光与紧张氛围,依旧迈着轻盈却又带着几分肆意的步伐前行。

行至近前,她先向蒋明昭盈盈一拜。

“郡主,今日这诗会可真是热闹非凡,容我不请自来凑个趣儿。”

蒋明昭看着梁宁娇,心中略感无言。

她也知道她这是不请自来,可人既然来,蒋明昭便也不好明着下她面子,只得回应:

“梁姑娘能来,自是增光添彩。”

梁宁娇却对此有些不悦,她用手中团扇轻轻打了打蒋明昭,语气嗔怪:

“叫什么梁姑娘,怪生分的,我与陛下自是表兄妹,按着辈分年龄,你就叫我一声姐姐也不差的。”

蒋明昭看着梁宁娇那副故作亲昵的模样,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绝望。

她双手在袖中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真想一巴掌把她给扇出去!

她怎么敢如此厚颜无-耻地攀附关系?

所谓的表兄妹,纯粹是她一厢情愿、牵强附会扯出来的。

她亲表哥是远在封地的庄王,跟她皇帝舅舅是哪门子表兄妹。

这关系远得简直八竿子都打不着,平日里她自己在那自说自话、自我陶醉也就罢了,别扯上她啊。

蒋明昭脸色难看,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梁姑娘说笑了。”

梁宁娇却不以为意地咯咯笑了起来,娇蛮的笑声在亭中回荡,犹如尖锐的指甲刮过众人的耳膜:

“哟,郡主这是嫌弃我了?我不过是想与你亲近些罢了。”

说罢,她突然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虞窈雪,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

“这位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闻悬抱臂倚靠在窗前,低垂着头听着隔壁传来的细微说话声。

他今日乔装出宫,是为了见一见梦中小姑娘嘴里那十恶不赦,恶心至极的江风南,与上京的这位是不是一个人。

谁成想,江风南没见到,隔壁厢房竟然传出了与梦中同样音色的女声。

闻悬身子一僵,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那声音,让自己听错了。

那声音软糯中带着一丝委屈,越听越觉得熟悉,可不正是那常在他梦中-出现,哭着向他诉苦的小姑娘嘛。

听着那端谈论,又听到小姑娘那番言论,只觉不争气。

等对面没了声音,闻悬才思索着回了宝椅上。

福海在一旁为闻悬打着扇,小心观察着闻悬的表情。

从皇宫突然提起一个叫什么江风南的公子哥,再到这里偷听小娘子的墙角,福海面上有几分古怪。

他在心里暗自叹到,他跟在闻悬身边这么多年,居然没有看出来,自家主子有这种爱好。

“查。”

福海正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里,冷不丁被这简短有力的一个字砸得瞬间回神,忙不迭应道:

“主子,查谁?是那江风南,还是隔壁厢房的姑娘?”

闻悬眉梢微挑,目光锐利带着几分不耐瞥向福海。

“都查。”

闻悬边说边站起身,负手踱步,隐隐透着些急切。

福海诺诺连声,心里头已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知道此事在闻悬心中分量不轻,当下便在心底细细盘算。

“主子放心,奴才定当竭尽全力,尽快将事儿查个明白,明日日落前,一准向主子回禀详实情况。”

……

离了福春楼的虞窈雪坐在马车上,内心还有些惴惴不安。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回了承恩侯府。

她抱着青妙的胳膊,强撑着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只是没想到,半路上虞婉清突然出现。

虞婉清一袭鹅黄绫罗裙,妆容精致,却怎么也遮不住她眼底的尖刻得意。

她堵在虞窈雪身前,“哟,三妹妹这是从哪儿回来呀,瞧这神色,可是碰上什么糟心事了?”

虞窈雪本就心绪不宁,见她这般阴阳怪气,不愿多费口舌,道:“不劳大姐姐挂心,我不过是有些乏了,想回院歇着。”

说着,便要拉着青妙绕开,虞婉清却怎会轻易放过这找茬的机会,侧身一拦,目光在虞窈雪身上打量。

“三妹妹百花宴过后,你就好好在家待嫁吧。”

虞窈雪闻言,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煞白,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青妙的胳膊。

她抬眸,直直看向虞婉清,目光里愤怒无处掩藏:“大姐姐,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置喙!”

虞婉清却不以为意,轻掩嘴角,发出一串娇笑:“哟,三妹妹这是恼了?不过你再恼恼火了也没用。”

说着,虞婉清伸手推搡虞窈雪,“希望你的好姐妹,能想出法子救你一场,不然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嫁给我那个好表哥。”

虞窈雪被推的踉跄,气得胸脯起伏,咬着下-唇。

虞婉清看着虞窈雪那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怒火,她实在厌烦虞窈雪这副模样,低声咒骂:

“跟你那早死的亲娘一个样,都是狐媚子,就知道装可怜。”

青妙在旁,也忍不住小声帮腔:“大姑娘,您怎能这般口出恶言!”

虞婉清一听,柳眉倒竖,抬手就想扇青妙,“你个贱婢,也敢顶嘴,今儿个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虞窈雪见状,赶忙把青妙护在身后,目光如炬地瞪着虞婉。

“大姐姐,你冲我来便是,何苦为难青妙!你三番五次寻衅,又恶语伤人,若是传出去,丢的也是咱们侯府的颜面。”

虞婉清手悬在半空,顿了顿,终是不甘地放下,却仍满脸怒容。

“哼,你少拿侯府颜面压我,别以为你能躲得过这门婚事,父亲那边也已经应下,你就乖乖认命吧!”

虞窈雪胸脯剧烈起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其落下,咬着牙道:

“大姐姐,你们如此不择手段,就不怕遭报应吗!”

虞婉清冷笑一声。

“报应,呵,我可不怕什么报应,我只知道我要永远的把你踩在脚下。”

虞窈雪知道与虞婉清在此处的争执毫无意义。

她咬着下-唇,拉着青妙快步绕过虞婉清,往自己院子走去。

回到院子后,虞窈雪坐在榻上,双手紧紧绞着帕子。

青妙在一旁轻声安慰:“姑娘,莫要太过伤心,咱们再想法子。”

想法子,能想出什么法子来,不过都是白日空想罢了。

这般想着,虞窈雪的脑海中浮现起福春楼中林芷仪的那一番话。

“青妙,你说我真的要那么做吗?”

虞窈雪眼神中带着迷茫。

青妙神色微变,看着纠结不已的虞窈雪,轻声道:

“姑娘,恕奴婢多嘴,林姑娘的提议虽有风险,但如今姑娘处境,也别无他法。”

“身处绝境,唯有奋力一搏,方有可冲破困境,觅得一线生机。”

虞窈雪看着青妙,心下愈发坚定。

说实话,她根本都不知道虞婉清为什么会这般厌恶她。

自曲姨娘去世后,她被接到江氏院里,虞婉清对于她的到来感到非常厌恶,稍有不顺心便把气撒到她身上。

实在受不了她去求过江氏,可江氏只是轻蔑一笑,而虞婉清得知她去告状后,又会是一番刁难。

后来她学聪明了,只要虞婉清动一次手,她便跑到虞镇山那。

可次数多了,虞镇山也不耐烦起来,只当是女儿家的小打小闹,随意敷衍几句便将她打发了,还责令她要与虞婉清和睦相处,莫再拿这些琐事烦他。

虞窈雪的心,也在这一次次的漠视与苛责中,渐如坠冰窖,寒透了。

青妙说的对,她要是依旧这般陷在绝境中,她就永远被困死在虞婉清和江氏手中磋磨到死。

虞窈雪咬着牙,眼神渐趋坚毅:

“青妙,明日我给…不,现在,现在我就给林姐姐写信。”

青妙一听,赶忙伸手拦住虞窈雪,急切说道:“姑娘您别急,天色已晚,您又折腾了这一整天,心力俱疲的,此刻写信,怕是思绪杂乱,明日一早再写也不迟。”

虞窈雪脚步一顿,神色犹豫,手中原本欲拿纸笔的动作也停在半空。

青妙见状,忙接着劝:

“姑娘,林姑娘既给了法子,您还怕什么,再者说您都哭了一天了,再要写信怕是眼睛都要毁了。”

青妙边说着,边轻轻拉过虞窈雪,扶她在榻边坐下。

待烛火熄了,屋内一片静谧漆黑,虞窈雪闭眼辗转,脑海中一会儿是虞婉清的尖刻嘴脸,一会儿是江风南那模糊身影,又时而响起福春楼里林芷仪的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虞窈雪终是在这翻来覆去的煎熬中,在一声铃响中迷迷糊糊睡过去。


虞窈雪羞恼的把信攥成个团,重新塞给身前的凌七,闷声闷气的说道:

“快把这东西给烧了,我不想再看见这东西第二眼。”

嘱咐完凌七后,虞窈雪脚步匆匆地跑开内室,身后青妙和凌七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了无奈。

见虞窈雪快跑远了后,青妙赶忙提裙去追虞窈雪。

虞窈雪倒也没跑哪里去,而是跑进了花厅内,厅内只有虞惜文一人单坐在一旁。

见虞窈雪来后,虞惜文连忙起身,而虞窈雪见到虞惜文后瞬间收了羞愤,换上一副温和笑意,只是那笑容里还透着几分不自然的僵硬。

好在虞惜文没有发觉虞窈雪的不自然,匆匆几步走到虞窈雪身边,拉住她的手,表情带着些歉意。

“三姐姐,昨儿我糊涂了。”

虞惜文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我本不该把你牵扯进这摊乱事里,可当时我慌了神,只觉得三姐姐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虞窈雪看着虞惜文,牵起她的手带着她重新走回餐桌旁,桌子上已经摆好早膳。

侍奉的侍女手脚麻利的替两个人摆好筷碟,待两人坐下后,虞窈雪率先给虞惜文夹了一筷子。

“说这些做什么,我既应了你,便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况且事情已经办好了,你还担心什么。”

虞惜文有些呆滞的看向虞窈雪,愣愣的发问:

“已经办好了?!三姐姐莫不是在哄我开心?”

距离她跟三姐姐说完,还没几个时辰呢,事情就办好了?!

虞窈雪搁置筷子,看着虞惜文,神秘一笑。

“五妹妹先用膳,等会儿去趟前厅你就知道了。”

虞惜文被虞窈雪引得哪还有心思用膳,满心满眼都是急切。。

可瞧着虞窈雪笃定的模样,又硬生生把到嘴边的催促咽了回去,只胡乱扒拉了几口粥,便搁下碗筷,眼巴巴望着虞窈雪。

虞窈雪看着急切的虞惜文,依旧不慌不忙的用完早膳。

已经木已成舟的事情,又不会跑了。

随后用完膳后虞窈雪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这才起身,整了整衣衫,对虞惜文说道:

“走吧,咱们这就去前厅。”

虞惜文忙不迭跟上,一路上紧紧拽着虞窈雪的衣袖,像个害怕迷路的孩子。

二人刚走到前厅门口,便瞧见整个承恩侯府的人都聚集于此,连平日都见不到的几位兄弟都来了。

只有她们两人姗姗来迟,整个前厅都在等她们二人。

为首的虞镇山看着虞窈雪和虞惜文一起过来后,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这是唱的哪出戏,他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虞惜文看到了虞镇山瞬变的脸色,,虞惜文下意识往虞窈雪身后躲了躲,手指揪着虞窈雪的衣角更紧了些,心下一阵慌乱。

虞窈雪却神色镇定自若,仿佛没有察觉那些探究的眼神,安抚般的拍了拍虞惜文是手,带着虞惜文稳步走进前厅。

一旁的江氏见她们进来,刚要开口斥责几句,却见那宣旨太监轻咳一声,江氏只好不情不愿的闭嘴。

见所有人都到场后,手持明黄圣旨的宣旨太监清了清嗓子,那尖细又高亢的声音瞬间划破前厅凝重的寂静:

“诏曰:朕观朝堂才俊,侍读学士崔宣,机敏聪慧,心怀赤诚,今特委以明州知府重任,望其赴任勤勉为政,拨乱反正,解百姓倒悬之急,不负朕之重托与期许。又闻承恩侯府五女虞惜文,温婉贤良,品貌俱佳,特赐婚二人,愿此后夫妻同心同德,相濡以沫,举案齐眉,共守白头之约,钦此!”


而她今天一是为了见崔宣,二是问崔宣愿不愿意娶她,若是他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那她只能舍了崔宣,另寻他人。

如是这般想着,不多时,大相国寺那巍峨庄重的山门已在眼前。

香客往来,梵音袅袅。

两驾马车先后在大相国寺山门前停下,虞窈雪有意慢前车一步,她与青妙在车内小心的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瞧。

只见虞惜文在春桃搀扶下缓缓步出车外,她今日打扮得极为精心,鹅黄的衫子衬得人娇俏明艳,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眉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眼见着虞惜文先她一步走进寺庙后,虞窈雪才带着青妙出了马车。

“平日里五姑娘连自己院都不愿踏出一步,怎么今儿个竟独自跑来这大相国寺了。”

看着虞惜文的背影,青妙有些不敢相信。

而虞窈雪看着虞惜文远去的背影,整了整衣服,神色平静。

“走吧,进了寺内避着些五妹妹,她大抵不会想遇见我们。”

二人沿着蜿蜒的石板路向寺内走去,虞窈雪莲步轻移,裙摆随风轻拂。

虽停了雨,但天空灰蒙蒙的导致寺内香客并不如往常那般熙熙攘攘。

不多时,便到了供奉曲姨娘牌位的偏殿,这偏殿还是虞老夫人去世前给选的地方,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缓解心中愧疚还是别的什么。

虞窈雪轻手轻脚地跨过门槛,殿内静谧清幽,几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尘埃在光中轻舞。

她示意青妙将准备好的祭品整齐摆放在供桌上,随后缓缓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眼眸低垂,朱唇轻启:

“阿娘,女儿来了,历经波折,往昔记忆回笼。您放心,往后女儿定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懵懂任欺,定要将那些谋害您的黑手一一揪出,还您公道……”

说到此处,殿外忽然雷声大作,轰鸣声炸裂在耳畔,惊得青妙一个哆嗦,手中正摆放的祭品险些掉落。

虞窈雪也被那雷声吓得肩头微颤,但只一瞬,殿外狂风呼啸,树上枝叶被吹的簌簌作响,霹雳的雨声从天而降。

豆大的雨点伴着风势被捎进殿内,一时避之不及虞窈雪衣袍上也沾了些雨渍。

被扶起时,虞窈雪似有所感的忽然转头,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殿外竟持伞站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个男子。

一袭玄色长袍,身姿挺拔如松,宽宽的袖摆被风拂动,猎猎作响。

雨水顺着伞檐不断滚落,在脚下积成一滩水渍,昏黑的天空下,虞窈雪瞧不清伞下人面。

虞窈雪看着殿外持伞而立的锦衣男人,警惕开口:

“殿外何人?!”

那男子似是轻笑了一声,抬了伞,此刻后虞窈雪才看清他的模样,眼眸深邃如渊,薄唇微抿,神色间透着几分冷漠,却又无端让人觉得危险。

男子目光在虞窈雪身上停留片刻,声线低沉,仿若冬日寒冰:

“此处不是云深阁吗。”

虞窈雪听后,捏紧了青妙扶住自己的手臂,面上却不动声色,冷声道:

“阁下是走错了,此处是兰泉阁,况且匾额上那烫金大字阁下也看不见吗?”

大相国寺的兰泉阁和云深阁是完全不同的地方,两处离得极远,一处正东一处在正西,而且看男人的模样绝对是冲着兰泉阁来的,绝非走错。

虞窈雪镇定的看着殿外男人,听到虞窈雪的话后,殿外男人低低笑出声:


任由蛊虫不断朝着自身血肉深处钻去,妇人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的眼神依旧坚定狂热。

蚀骨钻心般的疼痛从闻悬脑中疯狂扩散,他揽着虞窈雪的那只手,因剧痛而不受控制地颤-抖,只能用掌心死死撑住脑袋,试图缓解疼

他的手在发-抖。

虞窈雪察觉到闻悬的异样,不知所措的看着闻悬问道:

“陛下,你怎么了?”

闻悬紧闭双眼,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他咬牙强忍着疼痛,声音却仍止不住地颤-抖,他没有回答虞窈雪的话,反而是不断催促她:

“走,快走!”

闻悬松开了另一只揽着虞窈雪的手,使了狠力将虞窈雪推离下去,猝不及防,虞窈雪被推的一个趔趄。

双膝触地的瞬间便传来一阵剧痛,但她顾不得这点疼痛,挣-扎起身就要朝着闻悬方向去,却被闻悬厉声止住:

“快走啊!”

虞窈雪被吓得定在原地,看着汗水不断从额头上流下,脸色苍白却双眼通红的闻悬,突然明白了什么,踉跄起身就往厢房门边跑去。

但她没有打开房门,而是隔着一层窗纸对外面守门的福海喊道:

“公公,陛、陛下他——”

只一刹那,外面的福灵心至般的明白过来虞窈雪的未尽之言,他忙转身贴着门对屋内的虞窈雪慌张喊道:

“姑娘您先出来!”

一旁也守在门外的青妙看着福海的神情和言语,紧接着也反应过来,急忙对着屋内的虞窈雪说道:

“姑娘!姑娘您快出来啊!”

虞窈雪听到门外二人这番话却是回头望向闻悬,只见闻悬此刻正痛苦地用双手紧紧揪住头发,面色扭曲得几乎认不出原本的模样。

虞窈雪忽感心中如被重锤击中,痛意蔓延,她转头冲着门外喊道:

“公公不用管我,先去找太医才是,我在这先试着安抚陛下。”

青妙在门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双脚不停地交替跺地,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喊道:

“姑娘,这太危险了,您一个人如何能行?”

担忧与恐惧溢于言表。

而福海深知事态紧急,当下也不再犹豫,对着屋内的虞窈雪高声应下:

“咱家这就去请太医,您务必撑住啊!”

言罢,便似一阵风般匆匆离去,脚步急切,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虞窈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慌乱的心绪稍作平复。

她快速地环顾了一下左右,目光锁定在一旁的架子上,那架子上原本摆放着一些精致的古玩瓷器,此刻却成了她阻挡闻悬失控跑出去伤人的希望。

她咬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拖动架子,架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这寂静而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惊悚。

好不容易将架子抵在门上,她才稍稍松了口气,额头上已布满汗珠。

虞窈雪做完这些,才急忙转身走向闻悬。

此时的闻悬已跌倒在身后的床榻上,那原本整洁的床榻此刻一片狼藉。

床榻上的被褥像是被狂风席卷过一般,棉花肆意地散落各处,枕头也被撕裂得粉碎。

……

“太嫔,蛊虫起作用了。”

对面厢房被悄声打开,从外走进一个人直直的奔向坐在椅子上的妇人。

听到这话,柳太嫔按在手臂上的手才松了劲,柳太嫔抬起头,嘴角勾起冷笑,轻声说道:

“不枉我费了这么多心思,吃了这般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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